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王爱卿说得对,朕……的确是太年轻了。”
皇帝……认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帝王自登基以来,向来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何曾有过如此“低头”的时刻?
一时间,那些准备了满肚子弹劾之词的言官,都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传朕旨意。”
“即刻起,关闭宣府互市,所有与瓦剌诸部的贸易,一体断绝。”
“朕……亦有识人不明之过。自今日起,朕之用度减半,为期三月,所省银两,悉数拨入户部,以补国库之亏空。以此,以儆效尤。”
他顿了顿,疲惫地挥了挥手。
“退朝吧,此事……容朕再思良策。”
说完,他便在兴安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带着一身的落寞与病气,走入了奉天殿的后堂,只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看到皇帝真的“认错悔改”,言官们那股被压抑的兴奋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大殿,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矜持,口中却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
“陛下终究是年轻识浅,吃了亏,方知我等老臣之言的可贵啊。”
“是啊,此番虽损失了些钱粮,但能让陛下明白治国不可凭一时意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经此一役,想必陛下再提北伐之事,也会慎之又慎了。”
朝堂上,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充满了对皇帝“年轻识浅”的议论和对自身“远见卓识”的沾沾自喜。他们心满意足地偃旗息鼓,以为自己又一次成功地将一头冲动的幼狮,关回了名为“祖宗之法”的笼子里。
他们谁也不知道,当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那头“受伤的幼狮”,正在自己的巢穴里,磨砺着足以撕裂整个草原的爪牙。
是夜,紫禁城,武英殿。
这里并非皇帝日常起居的乾清宫,而是处理军国机要的密地。殿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白日里那个“面色苍白”、“咯血认错”的病弱帝王,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御案之后,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参茶,神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的虚弱与懊悔,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是洞悉一切的冰冷与锐利。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袁彬。
“陛下,”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不带一丝感情,“一切,皆按计划进行。”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用蜂蜡密封的竹管,双手呈上。
朱祁钰放下茶杯,接过竹管,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报。
“阿噶多残部,已于两日前,由我们预先安插在商队中的人手接应,携带所有‘亏本’交易中夹带送出的精良兵刃与部分粮草,成功遁入阴山山脉的隐秘谷地。途中,分作三路,甩开了也先所有的追兵。”
袁彬继续汇报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陛下所赐下的那十名【草原向导】,发挥了神鬼莫测之能。他们仿佛是长在草原上的树,熟悉每一条野兽才知道的密道,能从风声中辨别敌人的方向,甚至能在看似枯死的草根下,挖出救命的清水。若非有他们,阿噶多部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朱祁钰的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些看似普通的向导,脑子里装的,却是整个草原的活地图。
“阿噶多……现在如何?”
“回陛下,”袁彬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此人已对也先恨之入骨。灭族之仇,夺产之恨,让他彻底变成了一头复仇的孤狼。他已通过我们的渠道,向陛下献上了他的忠诚,发誓此生将为陛下的马前卒,为陛下……啃食也先的血肉。”
“很好。”朱祁钰将密报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
“传朕密令,让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