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失去了皇帝和主力军队的北京,就是一座即将被攻破的孤城,一座巨大的坟墓。
整个京城,被一股末日降临般的阴云死死笼罩。
人人自危。
……
西山,玉虚观。
当京城陷入一片混乱之时,这里依旧静谧如常。
一名负责传递消息的神机死士,穿过层层暗哨,冲进了后山的山谷。
他浑身是土,嘴唇干裂,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激动。
他扑倒在朱祁钰脚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夹杂着哀嚎与狂喜的复杂声音。
“殿下!北边……北边的消息传回来了!”
“大军……全军覆没了啊!”
山谷内,范祥和那些工匠们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望了过来。
正在搬运铁料的神机死士们也停下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朱祁钰身上。
朱祁钰背对着众人,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着京师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也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历史的巨大惯性,以最惨烈、最血腥的方式,降临了。
他的内心深处,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股冰冷的、沉重的压迫感。
那不是二十万个冰冷的数字,那是二十万条鲜活的生命,二十万个破碎的家庭。
但他没有时间去哀悼。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震惊或恐惧,只有一种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平静。
“锦衣卫那边,有什么动静?”他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跪在地上的死士一愣,连忙回答:“回主上,袁彬那队人马,在山下徘徊一阵后,就被紧急调回城内维持秩序去了!他们根本顾不上我们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这场倾天之祸面前,所谓的铁料疑案,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他看向范祥,目光如刀。
“范祥!”
“小……小人在!”范祥一个激灵,连忙跑上前来。
“还要多久?”
“回……回主上,还有五门,再有五天……不,三天!三天就能好!”范祥被朱祁钰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连忙改口。
“不够。”朱祁钰摇了摇头,“我给你加派人手,所有人都去帮你。”
“一天。”
“一天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看到剩下的五门炮,全部组装完毕!”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是!小人遵命!”范祥连滚带爬地跑向了熔炉。
朱祁钰的目光又转向了所有神机死士。
“全员听令!”
“唰!”
山谷内近千名死士,瞬间放下手中所有工作,列成整齐的方阵,单膝跪地。
“从现在起,西山基地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所有火炮,全部装填实弹!”
“所有斥候,将警戒范围扩大到十里!任何靠近的可疑人员,先抓捕,反抗者……”
朱祁钰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格杀勿论!”
“遵命!”
千人的低吼,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在山谷中回荡。
对于京城里那些瑟瑟发抖的权贵和百姓而言,这是亡国灭种的空前危机。
但对于早已预知这一切,并为此准备了无数个日夜的朱祁钰来说,这场危机,正是他登上历史舞台的唯一机会。
……
夜色深沉。
留守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在文渊阁内彻夜未眠。
蜡烛已经燃尽了好几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派出去核实消息的快马,一去不回,如同石沉大海。
但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各种渠道汇集而来,每一个,都将他们推向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