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奏疏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奏疏里没有卑躬屈膝的乞求,没有自轻自贱的咒骂,只有一种被现实彻底击垮后的心灰意冷,和一个皇子在认清自己“无能”后,选择体面退场的萧索。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看着那奏疏上的内容,眼中涌上无尽的酸楚与心疼。
“王爷……您这又是何苦。”
“颜面?”朱祁钰将奏疏折好,语气平淡,“当皇兄的眼中再无半分兄弟之情时,颜面,便已是身外之物了。”
他将火漆融化,用自己的亲王大印,重重盖了上去。
“现在,我要用这无用之身,换一片清净之地。”
“送出去,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兄的御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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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之中,旌旗招展。
朱祁镇正与几位勋贵将领在巨大的地图前,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报!京师八百里加急奏疏!”
一名信使冲入大帐,将封存完好的奏疏高高举过头顶。
王振走上前,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封印。
“哟,是王爷的。”他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转身呈给朱祁镇,“皇爷,您弟弟给您请安来了。”
朱祁镇有些不耐烦地接过,拆开封套。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的表情从不耐,渐渐变为一丝混杂着鄙夷与轻松的怜悯。
王振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夸张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奴婢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郙王殿下被吓破了胆,彻底认命,要躲到山里当道士去了!”
他的笑声尖利刺耳。
“还为国祈福?真是笑话!他不去朝堂上给皇爷您添堵,就是给大军积福了!”王振继续嘲讽道。
朱祁镇将奏疏随手扔在桌上,脸上带着对弟弟不成器的鄙夷。
“由他去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朕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副病病歪歪、胆小如鼠的样子,经不起半点风浪。让他去山里自生自灭,也好过留在京城碍眼。”
他拿起朱笔,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就在奏疏末尾批下了一个字。
“准。”
一道象征着皇权的许可,就这样轻飘飘地发出,没人把它当回事。
圣旨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师。
当那份写着“准”字的奏疏回到郕王府时,朱祁钰正闭目打坐。
老太监双手颤抖地将奏疏奉上。
朱祁钰睁开眼,接过,只看了一眼那个朱红的字,便将其放到一旁。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平静得可怕。
他站起身,走到书房的暗格前,轻轻敲击三下。
厚重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阴冷通道。
他提着灯笼,走了下去。
地窖中,那一百名被他挑选出的神机死士,早已列队等候。
他们身穿仆役的短打衣衫,但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参见主上!”
一百人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
朱祁钰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声音冰冷而清晰。
“计划开始。”
“你们,分作十队,每队十人,扮作采买的仆役、出城的香客,分批出城。”
“目标,西山玉虚观。”
“三日之内,本王要你们彻底控制那座道观以及周围五里山区。肃清所有闲杂人等,建立暗哨,绘制地形。本王抵达之时,那里必须是一座绝对安全的堡垒。”
“明白吗?”
“遵命!”
一百名死士领命而去,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京师的人流之中。
三日后。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十几名“仆役护卫”的簇拥下,吱吱呀呀地驶出了西直门。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朱祁钰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守城的兵士看着这毫无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