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 (后面几行字迹被血彻底糊住,无法辨认)
陈青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这薄薄一张血染的纸片,其分量比怀里的铜牌和电文加起来还要沉重百倍!它不仅指明了江桥情报泄露的源头(那个阴魂不散的“夜枭”小组),更清晰地规划了一条北上哈尔滨的隐秘路线和一个至关重要的联络点!“时光”钟表行!暗号!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逃生和联络方案!
王把头…不,是王把头背后的人,早就为他铺好了路!而代价,就是王把头这条命!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沉重的负罪感让陈青山几乎眩晕。他猛地将纸片连同破布一起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这用生命换来的情报融入骨血。烧了它?不!现在不行!路线和暗号他必须牢牢记在心里!他环顾四周,幸存的劳工们依旧麻木,无人注意他。他迅速将纸片再次折叠,塞进鞋底的破洞里,用脚死死踩住——这是最隐蔽也最安全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浑身脱力,瘫软下去,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里。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血渍,无声地滑落。为无辜惨死的掌柜一家,为死不瞑目的通讯兵和老赵,为舍命相护的王把头…也为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肩上越来越重的担子。
夜深了。窝棚区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寒风在草帘缝隙间呜咽。陈青山毫无睡意,王把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和雪地上的鲜血在他脑中反复闪现。就在这时,草帘再次被极其轻微地掀开。
依旧是那抹深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林晚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这一次,她手里没有食物和药品,只有一片沉静和仿佛能穿透黑暗的目光。她径直走到陈青山面前,蹲下身。 陈青山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悲伤、愤怒、怀疑、一丝微弱的期盼…种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交织碰撞。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晚秋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昏暗中,她的脸庞依旧清秀,但那双杏眼里,此刻再无半分在监工房时的温婉与“意外”,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和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她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把头…走了?” 她问,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确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陈青山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起更深的悲愤。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死了。”
林晚秋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也似乎在衡量什么。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陈青山紧攥的拳头上——那里还残留着未能洗净的血迹。
“他给你的东西,” 林晚秋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是‘信’?”
陈青山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她果然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王把头背后的人!或者说,是同一张网上的!巨大的警惕瞬间压倒了一切!他下意识地护住胸口(那里有电文和铜牌),身体微微后缩,眼神充满了戒备:“你…你到底是谁?林国富的妹妹?还是…”
“林国富不是我亲哥。” 林晚秋打断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一个掩护身份。就像王把头,他是劳工营的‘把头’,也是我们埋在泥里的根。”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们…是谁?” 陈青山追问,心脏狂跳——他终于要触碰到真相了。
林晚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变得极其深邃,仿佛要看到陈青山的灵魂深处:“你怀里,有半块‘马’字铜牌,还有一份…不该出现在你手里的电文。一个沈阳城里的钟表铺学徒,为什么会卷入这些?为什么要往北走?” 她精准地道破了陈青山最大的秘密,让他如遭雷击。
陈青山脸色瞬间惨白!他最大的倚仗和恐惧,在这个神秘女子面前竟如同透明!他几乎要跳起来,是逃?还是拼死一搏?
“别紧张。” 林晚秋似乎看穿了他的冲动,声音依旧平稳,“如果我要害你,在监工房,你就已经死了。或者,刚才。” 她指了指外面,“王把头用命护住的人,我不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