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泛着细密的光,像被匠人磨过千遍的石纹,就那么悬在老吴头顶半尺处,随着他的吐息轻轻摇晃,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靠……”
沈巍的额头抵在玻璃上,哈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这不是程序,昭昭,这他妈的是……”
“是共振。”
林昭昭的手指按在胸口,能摸到心跳撞着肋骨,一下一下,像在回应那声音的节奏,
“老吴的故事里有匠人的血,有青溪的水,有五十年说书人的气——这些东西撞进空气里,空气替他记着呢。”
摄影棚里突然响起相机快门声。
林昭昭转头,看见老陈举着胶片机从观众席冲过来。
这个原本负责记录“情绪表现值”的中年男人此刻额角沾着汗,镜头盖还挂在脖子上晃荡:“我设备崩了!”
他举起胸前的电子摄像机,屏幕上全是雪花点,“刚才那三个字,它、它录不下来!”
老吴的故事还在继续,雾气里的字却已散作轻烟。
老陈盯着空荡的雾,喉结动了动,突然扯下脖子上的胶片机:“我试试这个!”
他猫着腰钻进雾区,镜头对准老吴的方向,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快门——这是他当年拍战地新闻练出的本事,
“盲拍!就算冲出来是废片,我也得试试!”
林昭昭没拦他。
她望着老陈佝偻的背影,想起昨天小林删掉的数据——那是一组异常高涨的真实指数,却被系统标记为“噪声”,也想起程远文档末尾的“我开始信你了”。
有些东西,总得有人用最笨的办法守住。
故事讲完时,雾气正缓缓消散。
老吴的衫角沾着细雾,却笑得像个孩子:“痛快!比在电视台说《三国》痛快一百倍!”
他转身要走,忽然瞥见老陈蹲在暗房门口,红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那娃在捣鼓什么?”老吴问。
林昭昭还没答话,暗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老陈举着张湿漉漉的照片冲出来,发梢滴着显影液,液体沿着相纸边缘滑落,在地上溅出几滴暗紫色的斑点:“看!看!”
他的手在抖,照片上的雾气里,三个深灰字迹清晰得能数清笔锋,“机器录不到的,眼睛看得见!”
人群开始骚动。
有观众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映亮一张张激动的脸;
有老人抹着眼泪翻出老照片,相纸窸窣作响;有穿西装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我也有话想说!”
林昭昭踩着椅子爬上舞台。
她的白衬衫被雾气打湿,贴在背上,凉意渗入脊椎,却比任何时候都站得直。
她抓起桌上那份“真实指数报告”——那是节目组提前送来的,标注着老吴故事的“共情值2.1,情绪浓度不足”,指节捏得发白。
“撕了吧。”老吴在台下喊,声音里带着笑。
林昭昭扯动胳膊。
纸页撕裂的声响像道惊雷,雪片般的纸屑扑簌簌落进雾里,有些粘在她发梢,有些飘进观众的肩头。
她望着台下仰起的脸,喉咙发紧:“有些话,生来就不该被定价!从今天起,‘雾语屋’不接任何投资,不签任何数据协议——这里的话,只属于说的人!”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沈巍从后台推出个铁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炭条。
他抓起一把,举过头顶:“想留下名字的,写在喷雾墙上!这里没有数据库,但你的名字会进别人心里!”
人群哄地围过去。
有白发奶奶攥着炭条写“秀芬想阿强”,指尖蹭黑,字迹颤抖;
有穿校服的女孩歪歪扭扭写“妈妈我没早恋”,笑着哭了;
有外卖小哥写“今天救了只猫”,炭粉簌簌落在鞋面。
雾气随着他们的声音翻涌,偶尔凝出几个字,又很快消散,像在说:不用记,我都懂。
深夜十一点,林昭昭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屏幕亮着,是小林发来的加密消息:“委员会明早九点紧急会议,议题:雾语屋是否构成‘非税区叛乱’。”
她的拇指悬在“回复”键上,忽然又有新消息弹出来——是周岩的分析报告,附带张热力图:“这些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