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正雄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短短数日之内,来自周边数个县城的日军部队,如同被驱赶的蝗虫,黑压压地涌向黑云岭根据地外围。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建立孤立据点,而是采取了一种更为蛮横、也更为有效的推进方式——铁壁合围。
数以千计的日军士兵,在伪军的配合下,以大队甚至联队为单位,沿着黑云岭山脉的主要出口和通道,一字排开,构筑起一道连绵不绝的封锁线。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强行驱赶、抓捕沿线村庄的百姓,逼迫他们砍伐树木,挖掘壕沟,修建临时公路和兵站。这道由士兵、铁丝网、简易碉堡和不断延伸的交通壕组成的移动封锁墙,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蛮力,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向黑云岭的腹地挤压过来。
天空也不再安全。日军的侦察机像讨厌的乌鸦,时不时地出现在根据地上空,低空盘旋,拍照侦察。偶尔,还会有几架轻型轰炸机飞临,对着一些可疑的山头、密林,进行试探性的轰炸,虽然造成的实际破坏有限,但那刺耳的俯冲呼啸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疑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威慑。
“报告团长!一营前沿观察哨报告,鬼子先头部队已推进至马家坡一线,正在强行修建炮兵阵地!”
“报告!二营方向,鬼子一个大队正沿清水河向北迂回,企图切断我们与三分区的联系!”
“报告!区小队消息,赵家庄……赵家庄被鬼子占了,乡亲们……没来得及转移的……”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独立团团部。李云龙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地图上那不断被红色箭头蚕食的蓝色区域,胸口堵着一团火。赵刚则忙着协调各方,声音已经沙哑:“告诉乡亲们,丢掉坛坛罐罐,保命要紧!按预定方案,向二号、三号备用基地转移!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散突围,跳到外线去!记住,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
整个黑云岭根据地陷入了空前的紧张和忙碌。村庄里,民兵和干部们组织群众扶老携幼,牵着牲口,背着不多的粮食,沉默而迅速地撤向深山。田野里,即将成熟的庄稼无人收割,显得有几分凄凉。道路上,不时有化整为零的八路军小部队,与转移的群众队伍擦肩而过,彼此投以鼓励的眼神,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各自的阻击位置。
鹰愁涧,作为黑云岭的核心屏障之一,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压力。涧口外,原本属于游击区的地带,已经出现了鬼子侦察兵的身影。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日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天际线处,鬼子轰炸引发的滚滚浓烟。
秦守义站在涧口一处隐蔽的观察点上,举着望远镜,脸色凝重。鬼子的推进速度超出了他的预计,那种不计成本、不惧伤亡的碾压式推进,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队副,看架势,最多两天,鬼子的前锋就能摸到咱们涧口。”王根柱在一旁低声道,语气沉重。
“告诉所有哨位,提高警惕,鬼子可能会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秦守义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按预定计划,第一道防线,只做迟滞,不做死守。把鬼子放进来,放到第二道防线,利用两侧崖壁,狠狠揍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涧内。队员们已经进入了战斗位置,依托着加固过的岩石工事和天然洞穴,构成了层层叠叠的交叉火力网。栓子带着他的狙击手们,像岩石上的苔藓,牢牢附着在各个制高点的隐蔽射击阵位上。张贵也被转移到了最深处一个相对安全、又能观察到主要战场情况的石洞里,由周瑶和一名卫生员照顾。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紧张混合的味道。没有人说话,只有武器检查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和偶尔响起的、压低嗓音传递命令的短促音节。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秦守义走到张贵所在的石洞。张贵靠坐在铺着干草的石壁旁,脸色因缺乏阳光而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看着秦守义,嘶哑地问:“……都……安排好了?”
秦守义点点头:“放心吧,老张。咱们这鹰愁涧,不是他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张贵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洞外:“……记住……首长的话……石林……”
秦守义眼神一凛,重重点头:“我明白。”
就在这时,涧口方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