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日带领的渗透小队,连同负责第一阶段运输的队员,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小径起点。那根本算不上路,只是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隐约可见一些风化严重的岩缝和偶尔从石壁中顽强探出的、扭曲的灌木根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夜风穿过,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运输队的八名壮汉,两人一组,用粗麻绳和木棍制成的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抬着那四箱沉重的土炸药。每一箱都重逾百斤,在这陡峭之地,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体力消耗。
“就到这里。”赵旭日压低声音,示意运输队将炸药隐蔽在几块巨岩形成的天然凹槽里,用枯枝和落叶仔细覆盖好。“你们原路返回,注意隐蔽,告诉秦队长,我们上去了。”
运输队员们默默点头,眼中带着担忧和敬意,看了渗透小队最后一眼,迅速消失在来时的密林中。
现在,只剩下赵旭日和他的三名队员:绰号“岩羊”的老兵李栓柱,以攀爬闻名;“影子”张贵,侦察兵出身,身形瘦小灵活;以及前矿工王石头,他对炸药有着本能的了解。
赵旭日将叶青给的狼头木片小心地贴身收好,深吸一口气:“检查装备,绳索、钩爪、武器,确保万无一失。我先上,栓柱断后,注意间隔,保持安静。”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第一个转向那面巨大的、仿佛要压倒下来的岩壁。手指抠进冰冷的岩缝,脚尖寻找着细微的凸起,身体紧贴石壁,像一只真正的壁虎,开始向上蠕动。多年的战斗生涯和山地经验,在此刻凝聚成每一个精准而谨慎的动作。
李栓柱三人紧随其后。张贵如同他的绰号,动作轻灵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王石头虽然不如前两人擅长攀爬,但矿工的经历让他对高空和狭窄空间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他咬紧牙关,紧紧跟上。
攀登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有些地段需要利用绳索和钩爪,更多的地方则完全依赖徒手。尖锐的岩石割破了手掌和膝盖,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灼热感。每上升一米,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有一次,王石头脚下的一块风化的岩石突然碎裂,他整个人猛地向下滑落,幸亏腰间的安全绳被上面的李栓柱死死拉住,才避免坠入深渊,但碰撞声在寂静的悬崖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瞬间静止,紧贴石壁,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上方隐约传来鬼子巡逻队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悬崖顶端。险之又险!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攀上了崖顶。四人瘫倒在崖顶的灌木丛中,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掌和膝盖早已血肉模糊。但没有人出声,只是用眼神交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此刻位于“鬼见愁”主峰的侧后方,下方不远处,就是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工地。借着晨曦的微光,他们能更清晰地看到工地的全貌:几个巨大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山洞正在向山体内部延伸,洞口处堆积如山的建材和忙碌的民夫身影如同蝼蚁。更远处,被伪装网半遮半掩的,正是那几门令人心悸的巨炮粗长的炮管!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工地上来回巡视,吆喝声、皮鞭声、以及机械的轰鸣声隐隐传来。
“狗日的小鬼子……”张贵压低声音骂道,眼中喷射着怒火。
赵旭日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仔细观察。他们藏身的位置相对理想,处于崖顶一片乱石和灌木之后,下方是一段较为平缓的斜坡,直通工地边缘的铁丝网。但这段斜坡几乎毫无遮蔽,而且工地边缘设有了望塔,探照灯虽然已经熄灭,但哨兵的身影清晰可见。
“白天无法行动。”赵旭日做出判断,“等到晚上。石头,你估算一下,要炸毁一门炮,或者破坏主要的洞口工事,需要多少炸药?”
王石头眯着眼,仔细观察着下方的炮位和洞口结构,心里飞快计算着:“队长,那炮是大家伙,钢筋水泥的基座肯定也很厚。想彻底炸毁一门,至少需要一箱半炸药,放在炮闩或者基座关键位置。要是想炸塌洞口,阻断交通,一箱炸药放在承重结构点,应该能造成严重破坏。”
赵旭日心中盘算,他们带来了四箱炸药,理论上可以同时破坏两个重要目标。但如何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