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在无量塔下已经守了一天一夜。
他依循沐颜的劝告没有硬闯,他知道闻风禾进塔可能会有什么依仗,但是自己若是进去,绝对是死路一条,虽然是这样,他却也不愿就此离去。
既然闻风禾闯进了这座塔里,那他就得留下等到这个答案,既然她去找情毒的解法,那他就要给自己的弟弟等待这个机会。
他站在塔外那片枯竹林里,望着那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黑色巨塔。
塔身的黑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檐角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令人心悸的低鸣。
终于破晓时分,塔底那扇沉重的铁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宫尚角握紧剑柄,屏息凝望。
门缝中先探出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指甲尽数剥落,指节扭曲变形。
随后,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艰难地爬了出来。
是闻风禾。
她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最可怖的是她左颊至脖颈处的一道灼伤,皮肉翻卷,隐约可见底下的白骨。
但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即便在爬行中也未曾松开。
“闻姑娘!”宫尚角快步上前,却在触及她目光时顿住了。
那双总是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怖的景象,连魂魄都被抽走了大半。
闻风禾抬起血肉模糊的手,将一块暗红色的石头塞进他手中。
那石头触手温润,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在晨光中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泽。
“煮水...浸泡...”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救...远徵...”
话音刚落,她便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宫尚角握着那块尚带她体温的石头,心中五味杂陈。
他低头看着这个为了救他弟弟不惜性命的女子,第一次对自己一直坚守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无锋与宫门,正与邪,究竟该如何界定?
他弯腰想要抱起闻风禾,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我的孙女,你要带去哪里?”
沐颜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林外,依旧是那袭素白长袍,纤尘不染。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闻风禾,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很快恢复平静。
“她伤得很重,需要医治。”宫尚角沉声道。
“无锋自有医治她的方法。”沐颜轻轻抬手,两个白衣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闻风禾,“宫门的手段,未必适合她现在的伤势。”
宫尚角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不快拿着东西去救你弟弟?”
他猛地转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官浅站在晨雾中,一袭粉衣娇艳如初,眉眼间却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锋芒。
她腰间佩着一柄短剑,剑柄上刻着无锋的徽记。
“你...”宫尚角怔愣住了,喉头干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后,上官浅消失后再也没有出现,甚至她是死是活他都不知道。
可现在,她不仅活着,还出现在了无锋的地界。
上官浅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沐颜身上:“长老,人我已经按约定带出来了。接下来的事,与我无关。”
沐颜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宫尚角握紧手中的石头,那块来自无量塔深处的石头突然变得滚烫。
他看着上官浅转身欲走的背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上官浅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宫二公子还是先关心该关心的人吧。再耽搁下去,你那个弟弟可就真的没救了。”
说罢,她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竹林深处。
沐颜看着呆立原地的宫尚角,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角公子又何必执着于一个答案?”
宫尚角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
那暗红色的石块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他想起闻风禾爬出塔时那副惨状,想起她递出石头时决绝的眼神。
“多谢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