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酒店，又是怎么一路跑到江边的。
她像一只被猎枪惊散的鹿，凭着本能逃离那个让她窒息、让她尊严扫地的名利场。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冰冷的石板路硌得她脚心生疼，但她感觉不到，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如此真实。
宴会厅里那一刻的爆发，用尽了她积攒的所有勇气和力气。当众质问陆寒辰，扯断那条象征着她屈辱的项链，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将她自己剥皮拆骨，鲜血淋漓。
“无关紧要”…… “还清了”……
这些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寒冷。
她瘫坐在冰冷的江堤上，望着脚下黑沉沉的、奔流不息的江水。冬夜的寒风如同刀子，刮过她泪痕交错的脸颊，穿透单薄的衣衫，冷彻心扉。可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心里的寒意远比这江风更甚。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当众撕破了陆寒辰的脸面，挑战了他不容置疑的权威。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等待她的，会是比之前“性骚扰”指控更可怕的报复吧？身败名裂，走投无路，或许都是轻的。
可是，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恐惧并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
还能怎么样呢？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哭泣，只是一种精疲力竭后的生理反应。眼泪仿佛已经在刚才流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而压抑的脚步声，自身后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即使不回头，苏晚晚也能感觉到那股熟悉而强大的、带着滔天怒意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他来了。
比她预想的更快。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像一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明知无用，却仍想拖延那最终审判的到来。
“起来。”
陆寒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沙哑，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和火星。
苏晚晚依旧不动。
下一瞬，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啊！”苏晚晚痛呼一声，被迫转过身，对上了陆寒辰的脸。
江边的路灯在他身后投下昏黄的光晕，逆光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沉冷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猩红一片，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怒火，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狰狞的戾气。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被扯松了，显然她是如何从宴会厅一路追过来的。
这样的他，比平时那个冰冷完美的陆总，更让人感到恐惧。
“苏晚晚，”他死死盯着她，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谁给你的胆子？嗯？”
他捏着她胳膊的手不断收紧，疼痛让苏晚晚皱紧了眉，但她倔强地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愤怒的目光，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颤抖。
“胆子？”她扯出一个惨淡而嘲讽的笑容，声音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发颤，“陆总，一个连尊严都没有的人，还需要胆子吗？”
陆寒辰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的怒火更盛，几乎要喷涌而出将她焚烧殆尽。
“尊严？”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猛地将她拉近，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灼热而愤怒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从你甩出那一万八千块开始，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他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再次精准地捅进了她最痛的伤口。
苏晚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因为他的话和手上的力道而微微摇晃。
“是！我是没有尊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彻底决堤，“所以我活该被你当成玩物！活该被你利用完了还轻飘飘地说一句‘无关紧要’！活该像个傻子一样，因为你偶尔施舍的一点‘特别’就心绪不宁！陆寒辰，看着我这样挣扎，这样痛苦，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有掌控一切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