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的霓虹灯光也无法完全驱散冬夜深沉的寒意。沈婉悠送走了最后一位就财产分割细节咨询了许久的客户,揉了揉酸胀难忍的太阳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狭小的律师事务所隔间里只剩她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打印纸、咖啡以及某种无形压力混合而成的沉闷味道。她缓步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如同光河般的车灯,恍惚间觉得那像是另一条奔腾不息、冰冷而陌生的河流,与记忆深处那片死寂苍茫的冰原诡异地重叠,却又截然不同,隔着一个世界般遥远的距离。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方晴发来的信息:「婉悠,明天记得把整理好的银行流水明细和之前记录的姜一鸣情绪失控时间的详细日志带过来,王律师需要这些作为辅助证据链的一部分,尤其是关于他情绪稳定性和对孩子潜在风险的评估部分。
沈婉悠指尖微凉,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好的,谢谢学姐”,随后将手机屏幕按熄。
证据…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感。每一次被迫回忆,每一次从旧手机、旧邮件、甚至是从自己不愿轻易触碰的记忆深处去挖掘那些不堪的、痛苦的片段,都像是在尚未结痂的伤口上又硬生生撕开一道新的口子,鲜血淋漓。姜一鸣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眼神,他毫不掩饰的不耐烦,那些精准打击她自尊与价值的言语,在女儿病床前流露出的、近乎厌弃的烦躁…所有这些,如今都需要被冷静地分类、贴上标签、变成白纸黑字的“呈堂证供”。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用钥匙打开了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以及那部屏幕碎裂、早已过时的旧手机——里面存着那段她至今仍在挣扎、尚未决定是否要将其公之于众的录音。
她的手指在厚厚的文件袋上停留了片刻,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硬度。最终,她还是暂时没有打开它。今天已经足够疲惫,神经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弦。她转而拿出那部旧手机,插上充电线。屏幕亮起,显示着寥寥无几、图标朴素的应用程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那道狰狞的裂痕,眼神复杂难辨。
突然,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顶端跳出一个极其简短、几乎不会引起注意的系统提示框:【检测到微弱关联信号波动,源类型:未知,强度:极低,持续时间:0.03秒。已自动记录日志。】
提示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长时间工作后的视觉疲劳或错觉。
沈婉悠却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拿起手机仔细查看。这绝不是普通智能手机常见的通知!这部旧手机是眠眠小时候,姜一鸣买来专门用于配对连接家里那个价格不菲、功能繁多、带高精度环境监测与报警功能的智能婴儿监护仪的!后来监护仪坏了,这部手机就被淘汰下来,给她偶尔当备用机,她一直没舍得扔,也从未恢复出厂设置,里面还残留着那个早已失效的监护仪APP及其后台服务进程!
这个提示…是那个早已被遗忘的APP发出的?关联信号?源类型未知?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难道是…“永恒之心”?那条最近接连出现异常发热和微弱发光的项链?!
她立刻尝试点开那个图标早已灰暗、几乎被遗忘在角落的监护仪APP,界面加载缓慢,最终弹出一个冰冷的提示框:【未检测到可用设备连接】。她又不死心地慌忙去翻找系统的后台日志记录,果然在密密麻麻的系统信息中,找到了一条刚刚生成、标记着当前时间戳的记录,点开详情,里面只有一行难以解读的、类似乱码的简短字符,以及那个清晰的0.03秒持续时间。
是程序错误吗?只是一个沉寂多年的APP临死前的胡言乱语?还是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遥远而寒冷的夜空,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那条项链的异动,难道不仅仅是自身材质或能量上的变化,其产生的某种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信号波动,竟然能被这种精密的(即便是过时的)监测仪器在极近距离下捕捉到一丝端倪?如果…如果姜一鸣那里有更先进、更敏感的监测设备…他会不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