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霆离开陆宅后,并未先元帅府,而是命司机调转方向,径直去了城西的白家公馆。
他身上的伤,向来只交给白家那个医术精湛却嘴不饶人的小子处理。
夜已深沉,白言卿早已歇下,却被院内不寻常的动静惊醒。
他刚披上外衣,房门便被人毫不客气地“哐当”一声推开。
陆景霆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间的寒凉之气,径直闯入了他雅致温馨的内室。
白言卿看清来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摆摆手,示意身后惊慌失措,试图阻拦的白家下人退下。
白言卿常年居于室内,一身冷白皮仿佛从未染过尘世烟火,在昏黄灯光下更显清冽。
他指尖还带着药材的清苦香气,整个人便也如一味矜贵的冷香,疏离难近。此刻他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容色间浮着几分被打扰的薄愠。
“陆大元帅,”他开口,声线像是浸过寒泉,又因初醒而沾上低哑,“我这里可不是二十四小时待诊的医馆。”
他并未提高声量,但周身都是冷意。
陆景霆仿佛没听见他的抱怨,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甚至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白言卿这时才借着灯光,看清他嘴角的淤青和破裂的伤口,顿时来了兴致,睡意全无。
他凑近几步,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语调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哟!真是稀罕事,我们战无不胜的陆元帅居然脸上挂了彩?这是哪路神仙下的手?我得好好认识认识。”
陆景霆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杯,没好气地吐出几个字:“还能有谁?你那位好兄弟。”
“景年?”白言卿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你们两兄弟不是向来一个鼻孔出气,感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吗?”
他自幼与陆家兄弟一同长大,虽交情匪浅,却总也融不进那两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小时候还曾为此闹过脾气,缠着母亲非要给自己也生个亲兄弟。
“出了几年国,翅膀硬了,便六亲不认了。”陆景霆语气阴沉,话中有话,却没将弑父这等惊天之事说出来。
白言卿见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好奇心被吊到了顶点。
他一边取出药箱,熟练地用沾了药水的棉签替他处理伤口,一边追问:“到底因为什么闹到这步田地?总不会是因为陆老爷子吧?”
在他印象里,陆景年向来是个温润书生,反倒是陆景霆常与老爷子针尖对麦芒。
“不是。”陆景霆生硬地否认。
“那还能为什么?”白言卿手下动作不停,脑子飞快转着,“总不能像寻常富户家的纨绔子弟那样争家产吧?你陆大元帅手握重兵,恐怕也瞧不上陆家这点产业…”他说着,忽然灵光一现,停下动作,猛地看向陆景霆紧绷的侧脸,脱口而出:“该不会……是因为女人吧?”
陆景霆的脸色瞬间更黑,沉默了下来。
这沉默无异于默认。
白言卿惊得差点打翻药瓶,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声音也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真的让我猜对了?到底是你陆景霆铁树开花了呢,还是景年那小子终于开窍了?不管是你们俩谁,这都够让人吃惊的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景霆一声怒喝打断:“闭嘴!”陆景霆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怒意。
白言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他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景霆的耳根处,只见那里竟然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在灯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白言卿心中暗笑,原来这位一向冷酷的陆景霆也会有如此害羞的一面啊。不过,他可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毕竟他很清楚陆景霆的脾气,要是惹恼了这位煞神,恐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白言卿非常识趣地做了个拉上封条的手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多嘴了。然而,他的内心却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瘙痒难耐,那名为“好奇”的野兽在他心里不停地咆哮,让他对这件事情越发地感兴趣起来。
他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为陆景霆清理伤口,上药,显然是做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