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不动声色地走下楼梯,靠近那片区域,清冷的目光锁定了那个男人。她放缓脚步,让自己融入背景,敏锐的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对话碎片。
“赵先生,请您节哀。”一名年轻警员艰难地开口,手中拿着文件夹,“根据初步身份识别,我们找到的这位女士,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明显示是姜袅袅女士。您能否亲自确认一下?有助于我们最终确认身份。”
赵政廷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看不出悲伤。
他刚从跨区的商协峰会上下来,飞机刚落地,秘书那通急促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电话里语焉不详,只说姜袅袅找到了,让他务必尽快到码头,他当时心头莫名一紧,却只当是那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想博取关注。
直到此刻,站在这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方,听着警员口中那个名字和那些指向性极强的细节描述,那具面目模糊,被裹在白色袋子里的躯体,似乎真的与那个他厌恶至极,却又在几天前荒唐地纠缠过他身体的女人重叠了。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怎么可能,那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女人,怎么会死?她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不就是为了活得更滋润,她还没从他这里榨取到足够的好处。
他明明那么厌恶她,可为什么,当她已死的消息传入耳中时,胸腔里会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陌生的钝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明明已经讨厌了她那么久,难道仅仅因为那场在药力驱使下的肌肤之亲,就让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那真的能成为他心动的理由吗?
可笑的是两人的亲密也是因为她的算计。
从头到尾,她都在耍他,算计他,用她那双看似无辜却精明无比的眼睛观察着他。他应该感到解脱才对,为这层虚假关系的终结而庆幸,为不再被她的伪装所蒙蔽而感到轻松。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无法缓解胸口的痛楚。
或许,这世上最讽刺的事,莫过于你以为自己厌恶至极的人,却成为了你心上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警员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先生,我们理解这很难接受但遗体特征,包括衣物碎片和一份未完全烧毁的身份文件碎片都与您太太姜袅袅女士的信息吻合。您看……”
“不是她。”
赵政廷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冰冷平稳,甚至带着斩钉截铁的不耐烦,仿佛在否认一件与己无关的麻烦事。那声音在嘈杂的码头上异常清晰,也异常刺耳。
他没有再看那裹尸袋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某种无形的情绪吞噬。
他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决绝,昂贵的皮鞋踩在冰冷潮湿的甲板上,身影迅速穿过哭泣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仿佛要将身后那片弥漫着死亡和悲伤气息的空间彻底甩开。
助理立刻屏息凝神,快步跟上。
然而,刚走出不过五六步的距离,那脚步就停住了。
助理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骤然停下的挺拔背影,连忙稳住身形,大气不敢出。
只见赵政廷僵立在那里,背对着认领区,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海风卷起他一丝不苟的西装衣角,带着咸腥和未散的焦糊味,吹不散他周身凝固般的低气压。
几秒钟死寂的停顿,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再次走向那被白布覆盖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回避,而是死死地钉在上面,仿佛要穿透那层布,看清那个他以为自己早已看透的女人,最后的模样。
宋清一直在冷眼旁观。
此刻,她适时地向前一步,声音清晰:“先生,如果您确实无法通过体表特征辨认,我们可以安排法医进行更详细的尸检。” 她的目光落在赵政廷紧绷的侧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赵政廷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他牙关紧咬,下颌的线条绷紧。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他从那天姜袅袅离开之后就派人找她,他知道姜袅袅,确实登上了这艘游轮。它满载着浮华与欲望驶离港市,却还未驶出国界,便在海中央,遭遇了爆炸。
他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巨轮艰难返航。船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