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密信如同在北疆大捷的凯歌上泼下了一盆冰水,寒意刺骨。林惊澜没有片刻耽搁,甚至来不及举行任何形式的庆功仪式。他深知,京城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凶险与紧迫,远胜于雁门关下的刀光剑影。
当日午时,一支由五百最精锐骑兵组成的队伍,便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雁门关,踏上了南下的官道。人人双马,轻装简从,除了必要的兵刃弓弩和数日干粮,别无长物。林惊澜一马当先,玄色大氅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俊朗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洛倾城紧随其侧,白衣白马,清冷依旧,但眉宇间也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她知道,此番归去,面对的将是比北疆风雪更加复杂诡谲的局势。
“传令下去,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昼夜兼程!沿途所有驿站,提前备好换乘马匹与食水,不得有误!”林惊澜的声音在疾驰的马蹄声中依旧清晰冷冽。早有轻骑手持摄政王令牌,提前奔赴前方安排。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与阴谋的角逐。
队伍如同一股钢铁洪流,碾过尚未完全消融的冰雪,穿过荒芜的原野与寂静的城镇。马蹄声急如骤雨,敲碎了沿途的宁静。白日里,尘土飞扬;夜幕下,火把如龙。困了,便在马背上轮流小憩;饿了,就着冷水啃几口硬邦邦的肉干。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多争取一刻,京城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便能早一刻回到风暴的中心,去掌控那即将倾覆的帝国航船。
洛倾城默默跟在林惊澜身边,看着他几乎不眠不休、始终挺直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敬佩。她自幼习武,耐力远胜常人,但这般不顾一切的疾驰,依旧让她感到疲惫。而他,刚刚经历北疆血战,身心俱疲,却还要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她几次想开口劝他稍作休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点耽搁,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所能做的,便是紧紧跟随,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水囊,或是默默运起内力,帮他驱散一些彻夜奔波的寒意。
数日之后,队伍已深入中原腹地。这一日黄昏,途经一座规模不小的州府城外,按照计划,他们需在此处驿站换马。然而,远远望去,驿站方向竟异常冷清,并无提前准备好的马群。
林惊澜勒住战马,抬手止住队伍,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王爷,情况不对。”一名前去探路的斥候飞马回报,脸色难看,“驿站官吏支支吾吾,只说马匹调配不及。但属下观察到,城外驻军的营地似乎有异动,而且……城头守军的数量,远超寻常。”
话音刚落,便见前方城门缓缓开启,一队盔明甲亮的州府兵拥簇着一名身着四品文官服饰、面色有些惶恐的中年官员,拦在了官道中央。
那官员见到林惊澜,慌忙下马,跪地行礼:“下官……下官参见摄政王!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林惊澜端坐马上,目光如电,扫过那官员以及他身后那些眼神闪烁、手握兵刃的州府兵,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本王奉命回京,途经此地换马。驿马何在?”
那官员额头冷汗涔涔,伏地道:“回……回王爷,近日境内多有流寇作乱,州府兵马皆用于剿匪,驿马……驿马亦被征调,一时……一时难以凑齐王爷所需之数……还请王爷……在城内暂歇一日,容下官设法筹措……”
“暂歇一日?”林惊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王看你不是要本王歇息,是想留本王在此地吧?”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向那官员:“是成国公给你的胆子,还是这豫州都督给你的命令,胆敢阻拦本王王驾?!”
“王爷明鉴!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那官员吓得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地。他身后的州府兵也一阵骚动,显然摄政王的威名与此刻逼人的气势,让他们心生畏惧。
就在此时,城头之上,忽然出现一名身着将领盔甲的中年汉子,手持弓弩,厉声喝道:“林惊澜!你擅离边关,无诏返京,形同谋逆!本都督奉命,绝不能放你过去!识相的,就此下马受缚!”
果然是豫州都督!成国公的爪牙已然开始行动,试图在地方上设置障碍,拖延他的行程!
林惊澜眼中杀机毕露,正欲下令强行冲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