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泗水运河码头。
往日喧嚣的码头今日寂然无声,所有民船商舶皆被清空,唯有漕帮旗帜在河风中猎猎作响。数百名“浪里蛟”帮众手持鱼叉、分水刺,杀气腾腾地列队于栈桥之前。为首一人,身高八尺,豹头环眼,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水锈与伤疤,正是“浪里蛟”当家雷震。他身旁,徐州知府潘世鹏身着官袍,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压迫感。河面水波不兴,仿佛也凝固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嗒…嗒…嗒…”
清脆而规律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只见官道尽头,一队骑兵缓缓而来。人数不过五十,皆着玄甲,腰佩横刀,默然无声,唯有马鞍旁悬挂的劲弩泛着幽冷寒光。为首者,墨氅银鞍,面如冠玉,目若寒星,正是钦差大臣、镇国公林惊澜。慕容婉红衣如火,持枪护卫在侧,柳如烟则是一身利落劲装,眼波流转间,已将码头形势尽收眼底。
队伍在距雷震等人三十步外停下。
林惊澜端坐马上,目光平淡地扫过严阵以待的漕帮众人,最后落在潘世鹏身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潘知府,本官邀约,你倒是贴心,还带了这许多人来迎候。”
潘世鹏被那目光一扫,腿肚子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下……下官……参见钦差大人……”
“哼!”雷震冷哼一声,声如洪钟,踏前一步,地面仿佛都震了震,“林惊澜!少他妈废话!你杀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今日这泗水湾,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惊澜看也不看雷震,依旧盯着潘世鹏,语气转冷:“潘大人,袭击钦差,形同谋逆。你身为朝廷命官,与这等匪类并肩而立,意欲何为?”
“我……我……”潘世鹏汗如雨下,语无伦次。
雷震勃然大怒,感觉自己被无视,猛地抽出腰间鬼头刀,指向林惊澜:“弟兄们!抄家伙!宰了这狗官,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数百漕帮帮众齐声呐喊,声震四野,作势便要扑上。
慕容婉眼神一厉,长枪一横,身后五十锐士同时举弩,动作整齐划一,冰冷的箭簇对准前方,一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惨烈杀气瞬间弥漫开来,竟将漕帮数百人的声势压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惊澜却忽然抬手,轻轻一挥。
“且慢。”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只见他目光越过雷震,看向他身后那些眼神凶狠却隐隐带着一丝不安的帮众,朗声道:“‘浪里蛟’的兄弟们!本官奉旨南下,查的是三百万两漕银失踪大案!此案关乎国本,关乎数百万漕粮能否北上,关乎边关将士能否饱腹,关乎北方百姓能否活命!”
他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尔等皆是靠水吃饭的汉子,当知漕运乃国之命脉!如今漕银被劫,漕运梗阻,最终受苦的是谁?是你们这些靠漕运养家糊口的兄弟!是北方期盼漕粮的百姓军民!”
一番话,说得不少帮众面露迟疑,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大多是被裹挟的底层,对高层隐秘知之甚少。
雷震见军心动摇,又惊又怒:“休要听他妖言惑众!兄弟们,他是在拖延时间!杀了他!”
林惊澜不等他鼓动完毕,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那是一块半掌大小,边缘还带着暗红血渍的玄铁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一个古朴的“漕”字!
“此物,尔等可认得?”林惊澜声音冰寒,“这是从昨夜袭击驿馆的刺客首领身上搜出的!乃尔漕帮总舵核心令牌!尔等袭击钦差,是奉了总舵谁人之命?是要将这劫夺漕银、袭击钦差、形同谋逆的滔天大罪,扣在整个漕帮头上吗?!”
此言一出,不仅是普通帮众,连雷震和他身边的几个头目脸色都变了。这块令牌做不得假,乃是漕帮高层信物!
“胡说八道!那令牌定是你伪造的!”雷震色厉内荏地吼道,但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却被不少人捕捉到。
林惊澜将令牌收起,目光如刀,直刺雷震:“雷震!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来做这掉脑袋的买卖!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指使之人,供出漕银下落,或可戴罪立功,保全你手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