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士沙漠之上,毒辣日头被厚重云层遮蔽,滚烫沙粒仿佛凝固了气息,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连风都裹挟着沉甸甸的肃杀之意。
一侧,十五万马穆鲁克精锐列成绵延数里的钢铁洪流,骑兵身着锃亮链甲与皮甲,腰间弯刀出鞘反射冷冽寒光,密集阵列中杀气蒸腾,凝如实质般压向海岸。
另一侧,数十艘如史前巨兽般的黑色战舰稳泊近海,舰身庞大如山岳,深色船帆低垂,数十门青铜火炮的炮口黑洞洞的,静默中却如蛰伏凶兽般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十三世纪东西方最顶尖的两支暴力集团——纵横中东的骑兵王者与跨海而来的舰船霸主,此刻首次近距离正面对峙,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拜巴尔斯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奴隶苏丹,身披绣金黑丝绒长袍,腰间悬着嵌宝弯刀,不愧一代枭雄。他眯眼扫视海面战舰,既未即刻发动攻击,也未显露丝毫畏惧,只是缓缓抬手,派出首席大臣——头戴白巾、身着素雅长袍的大学者伊本·阿卜杜勒,率领一队持矛肃立的仪仗兵,打着绣有新月图案的绿色旗帜前往海边,正式请求与东方帝王进行最高级别会谈。
赵桓立于旗舰“天龙号”甲板,望着远处驶来的绿色旗帜,微微颔首应允会谈。但他并未亲自下船,玄色龙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这是九五之尊的姿态:绝不会轻易踏上未臣服之地。他随即传旨,令当朝宰相张邦昌作为全权代表,在禁军都统制韩世忠与百名披坚执锐的精锐背嵬军护卫下登岸。
会谈地点设在距海岸一里的平坦沙地,马穆鲁克人连夜搭建的巨大营帐极尽奢华。营帐以名贵骆驼绒缝制,顶部镶嵌细碎彩色琉璃,帐内铺着波斯远道而来的华美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四角燃着鎏金香炉,名贵龙涎香袅袅升腾,香气弥漫全帐。拜巴尔斯高坐铺着白虎皮的主位,身后站满手持圆月弯刀、眼神锐如鹰隼的贴身侍卫。
张邦昌身着绯色宰相朝服,在韩世忠陪同下走入营帐。面对这位威震伊斯兰世界的传奇苏丹,他仅微微拱手行礼,便在侍从指引的客席上自顾坐下,动作从容不迫。这一不符马穆鲁克礼仪的举动,瞬间让在场马穆鲁克将领勃然变色,不少人握紧刀柄,眼中迸射怒火——在他们看来,这是对苏丹的赤裸裸藐视!
“大胆!”一名魁梧将军按紧刀柄,脚下重踏便要发作。拜巴尔斯却缓缓抬手制止,深邃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眉宇间却气度不凡的东方文官。
“你便是东方皇帝的宰相?”拜巴尔斯开口,声音低沉如含金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宋当朝首相张邦昌。”张邦昌微微抬眼,不卑不亢地回应,“奉吾皇赵桓圣谕,前来与苏丹陛下商讨借道埃及前往亚历山大,及两国通商互市之事。”
“借道?通商?”拜巴尔斯嘴角勾起冷笑,手指轻敲座椅扶手,“你们驾驶着能将铁球掷出十里的战争巨舰,陈兵朕的海岸,却来谈‘通商’?这便是东方人的待客之道?”
说罢,他朝帐外高声拍手,发出清脆讯号。
“咚!咚!咚!”沉重如地震的马蹄声骤然从帐外响起,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帐帘掀开,数千名马穆鲁克重骑兵在帐外空地展开令人叹为观止的骑术表演:他们身着厚重铁甲,在飞驰战马上做出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有的单手持缰倒立马背,有的翻身滚过马背又迅速坐稳,甚至有两人在两匹奔马间跳跃传旗;更有弓箭手在百步外弯弓搭箭,精准射中空中拳头大小的靶心,箭箭命中。
这是冷兵器时代骑兵的巅峰水准,其展现的惊人机动性与个人武勇,足以让任何传统陆军胆寒。拜巴尔斯靠坐椅上,眼神带着挑衅——显然在示威:你们的舰船海上再强、火炮射程再远又如何?一旦踏上沙漠,这里便是马穆鲁克铁骑的天下!
然而张邦昌与韩世忠并肩而立,目睹这场惊心动魄的表演,脸上却毫无动容。张邦昌甚至端起桌上奶茶轻抿一口,韩世忠则双手抱胸,平静注视帐外,两人神情仿佛在看一场还算精彩的马戏。表演结束后,帐内马穆鲁克将领掌声雷动,大宋一方却掌声稀落,格外冷清。
拜巴尔斯眉头紧锁,敏锐地从两人眼中读出了最厌恶的情绪——那是对落后事物的怜悯。
就在此时,韩世忠上前一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