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富与焦蟠悄然返回听潮庵时,已是次日黄昏。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潮声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庵堂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宁静。
万圣公主早已在庭院中等候,见二人平安归来,脸上绽开安心的笑容,快步迎上:“大王,蟠儿,你们回来了。”她仔细打量着焦蟠,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彻底放心,“事情可还顺利?”
“已了。”焦富颔首,三人步入静室。
万圣公主奉上热茶,室内茶香袅袅,窗外潮声阵阵,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焦富饮了口茶,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万圣公主身上。她今日换了身稍显正式的淡紫色衣裙,发髻梳得整齐,眉目温婉,正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有关切,有等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此番事了,我便要回天庭复命。”焦富缓缓开口,“你在此地清修多年,如今我既为天庭‘四海巡察使’,四海之内,大小水域,多少有些薄面。你若想换个地方,无论是寻一处灵气更盛的江河湖泊静修,或是想有个正式些的安置,我皆可安排。”
他顿了顿,声音平和却认真:“你为龙族公主出身,又随我……多年,委屈你久居这海边小庵,是我考虑不周。”
万圣公主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泛起柔和的光。她轻轻摇头,声音温婉而坚定:“大王言重了,妾身不觉得委屈。这听潮庵虽小,却清静自在,妾身早已习惯。况且……”
她抬眼望向南海方向,那是普陀山所在,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思念:“静慧那孩子就在普陀山修行,离此不远。妾身在此,偶尔能与她小聚,或是远远望一眼紫竹林的方向,心中便觉安宁。若去了别处,山高水远,反而牵挂。”
她收回目光,看向焦富,脸上露出浅浅的、带着一丝期盼的笑容:“此地甚好。大王日后巡察南海,若公务之余得闲,或许……或许还能路过此地,歇歇脚,吃一杯妾身沏的茶。”
她的声音轻柔,却蕴含着多年的等待与一丝不敢言明的希冀。
焦富看着她眼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期盼,沉默了片刻,终是道:“也好。你既喜欢此地,便留下。日后我若来南海,自会来看你。”
万圣公主眼中顿时亮起喜悦的光彩,仿佛得了什么珍贵的承诺,用力点头:“嗯!”
她的目光又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焦蟠,眼神变得更加柔软,带着浓浓的怜爱:“蟠儿这孩子……真是极好的。懂事,知礼,天资又高。”她顿了顿,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心疼,“只是……可怜这孩子,生来就没有母亲在身边照看……”
万圣公主望着焦蟠那与焦富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眉眼,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虽与焦富有过一段情,并生下了女儿静慧,但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渴望能有个儿子。当年种种变故,此愿成空,成了她多年的遗憾。
如今见到焦蟠,这孩子不仅相貌酷似焦富年少时,性情也沉稳孝顺,对她这个“姨娘”恭敬有加,这几日的相处,更是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类似母子间的温情。焦蟠对她依赖信任的眼神,让她那颗沉寂多年的慈母之心,重新活了过来。
她不像西海那位敖寸心公主,性情刚烈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万圣公主的性子更为温顺包容,经过这些年清修,更是看淡了许多执念。她对焦富的情意未曾改变,但这份情意,如今更多地转化成了对他血脉的关怀与呵护。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焦富,眼中带着恳切与真诚:“大王,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若大王不弃,妾身……妾身愿将蟠儿视若己出。大王公务繁忙,蟠儿年纪尚轻,身边总需有人照应。妾身虽法力低微,但照顾起居、叮嘱冷暖,总还能尽些心力。日后蟠儿若来南海,或是……或是大王觉得合适的时候,便让他来此住住,让妾身……也能略尽心意。”
她说着,眼中已泛起泪光,却努力微笑着:“妾身定会待他如亲子一般,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焦蟠听着这番话,心中震动。他自幼在海眼中诞生,虽有父亲教诲,却从未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万圣公主这几日对他的悉心照料、温柔关怀,早已让他心生亲近。此刻听到她这般恳切的言语,少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眼圈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看向父亲,眼中带着期盼,又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