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计较已定,娴嫔的回答便显得诚恳了许多,她微微蹙眉,似在回忆:
“不瞒妹妹,我家中兄长日前刚调入侍卫营任职,机缘巧合,与那大喜有过几面之缘。”
“要她帮这个忙,说难也不难……只需我兄长承诺,待事成之后,向皇上恳求赐婚,成全他们二人便是。”
“一个不慎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赐婚承诺?”
叶瑜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她竟就肯了?”
“你也知道,咱们女子所求,不过得一有情郎,对于她这等出身寒微的宫女而言,能攀上我兄长这般年轻有为,家世尚可的侍卫,已是天大的造化。”
“更何况,还有我这层关系在,前途可谓光明。她自是拼了命也想抓住这根高枝,赌一把富贵荣华。”
她话锋一转,面露恰到好处的困惑:“只是,她行事也算谨慎,还特意挑了我兄长在宫中当值时前来,又有兄长在外略作遮掩,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竟也被当场拿住。”
说罢,她看着叶瑜那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的脸,瞬间恍然大悟,苦笑道:
“是了,是姐姐想左了。妹妹既然早知那夏珠是周嫔的人,对她自然严密监控。大喜行动的一环是说动夏珠,这样一来,她撞入网中,倒也不算冤枉。”
“你不怕吗?”叶瑜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娴嫔一怔,随即以为叶瑜意指报应,不由带了几分傲然:
“怕?怕出人命,还是怕遭报应?想不到妹妹这般胆小,竟怕这些。她是奴才,我是主子。奴才替主子分忧,乃至替主子死,都是天经地义的本分!就算她真到了阎王殿前喊冤,也翻不出这个理去!”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全然忘了自己也曾是宫女出身。
叶瑜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讥诮,没有接她关于主子奴才的高论,只是将问题问得更明白:
“大喜如今身在慎刑司,那里的手段,姐姐想必有所耳闻。你就不怕她受刑不过,将你,供出来?”
闻言,娴嫔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和冷酷:“她不会的。”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得像在与叶瑜谈论今日的妆容:“她心里还存着指望,指望着我那有情有义的兄长能设法周旋,救她出囹圄呢。退一万步说,即便她真因此丢了性命……”
娴嫔的声音轻柔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我兄长也已对她承诺过,会将她以未亡人的身份,风光葬入我家祖坟。对于一个宫女来说,这已是天大的体面和恩典了。她啊,感激还来不及呢。”
叶瑜看着娴嫔那张温柔恬淡的脸,和她笑意底下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叶瑜忽觉脊背窜上一股寒意,藏在广袖中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好一会儿,她翻涌的心绪才稍稍平定。
“我本以为这样的计划算是周全,没想到,还是叫妹妹察觉了。””娴嫔轻轻叹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懊恼与自嘲。
她手下意识地搭在锦被上,那被子之下,是她高耸的,有些隐隐抽痛的肚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瑜的视线落到娴嫔被子下的高耸的肚子:
“姐姐既然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妹妹,妹妹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
她说着,缓缓站起身,裙裾如流水般拂过光洁的地面,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踱步到窗前,目光投向窗外被成片石榴树掩映的天空。
从这个地方只能看到一点草庐的屋顶。
“姐姐在沁玉轩安心养胎吧。”叶瑜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良久,她才微微侧过头,日光勾勒出她清丽的侧颜轮廓,眼神却隐在阴影里,晦暗难明。
“妹妹保证。”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今日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她特意顿了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空隙。
她转过身,正面迎着娴嫔探究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也请姐姐,务必约束好你身边的人。就当本宫今日从未踏足过这西侧殿。妹妹告辞。”
娴嫔看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就这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