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远行，牵挂难免，但生活还要继续，铺子和酱园的一大摊子事更需要她费心。她定了定神，开始盘算起近来的账目和未来的规划。
回到后院那间兼做书房和账房的小屋，季知棠取出那本边角已微微磨损的账本，熟练地拨动算盘，细细核算起来。自从决定开办酱园，之前积攒下的所有盈余，几乎都投了进去。
选址、租房、修葺、清洗缸瓮、购置缸瓮、采购黄豆麦麸、支付人工……每一项都是不小的开销，银子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她看着账本上那一笔笔支出，心头虽有些发紧，却并不慌乱。
好在季家速食店和桃源镇的季家面馆生意一直稳定。速食店凭借新颖的模式、实惠的价格和稳定的口味，牢牢抓住了县学学子和小吏们的心，口碑甚佳，每日客流不断。
而桃源镇的面馆由小婶叶氏打理得井井有条，虽创新不足，但胜在味道扎实，客源稳定。这六个月下来，两边铺子扣除所有成本、人工及日常损耗，拢共给她带来了大约五百五十两的收益。
酱园那边，第二批酱油刚刚成功售出。因是品质上乘，数量又稀少，定价颇高，两次收益约有一百四十两。但这收益背后是长达数月的等待和前期巨大的投入。而且第三批酱油尚在发酵中，离出缸售卖尚需时日，收益遥遥无期。
这期间，酱园的人工开销、日常维护、补充损耗的缸瓮等，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季家速食店、季家面馆的人工费，以及家里和铺子里零零总总的日常用度，粗粗算来，这半年间，人工及各项杂项支出已逾百两。
此外，最大的一项支出便是支持季知舟读书。
李氏族学的束修不菲，每逢书铺出现最新的程文集、科举范文选或者哪位大儒新注的经义，只要对科举有益，季知棠眼睛都不眨便买下，只为给弟弟提供最好的学习资源。
这半年来，光是花在书籍和束修上的银子，粗略估计也有三十多两了。
她指尖在算盘上飞快跳动，最终得出一个数字。刨去所有开销，她手上能动用的现银，竟还有五百多两。
这个数字让季知棠心中一定。
昨日款待章秀秀等人的冰饮实验大获成功，证明她记忆中那些现代饮品的思路，经过适当的古法改造，同样能征服古人的味蕾。
而且她深知，饮子行业的利润空间极大，原料成本相对较低，售价却可以因风味独特、制作精巧而拔高。
这无疑是她想在鄞县开拓的第三项事业——一家专营各式特色饮品的饮子店。
然而，目光落回现在这个倾注了她无数心血的速食店，季知棠又有些犹豫。店铺的租期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这间铺子，从最初的绸缎成衣铺模样，到如今窗明几净、厨房高效、厅堂布置得温馨舒适，每一处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她实在不舍得到期后可能面临的搬迁，或者被房东随意涨租的风险。
“不如……先把这间铺子买下来！”一个念头清晰地跳了出来。有了自己的铺面，才能安心做长远的规划。
饮子店可以另外租赁合适的门面，慢慢图之。当下，稳住速食店这个根基更为重要。
心思既定，她便开始立刻找到了陈牙人，陈牙人一口答应帮她问问东家。
这日清晨，季知棠挎着菜篮来到早市。市集里人声喧哗，摊贩的吆喝与主妇的讨价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着蔬菜的泥土气与早点摊的热香。
她正低头挑着水灵灵的荠菜，抬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陈牙人揣着手，正站在豆腐摊前与人闲话。
“陈大哥！”季知棠连忙上前招呼。
陈牙人回头见是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季娘子，巧了巧了！早市水灵，来挑些鲜货？”
季知棠将他请到一旁人略稀疏处，直言问道：“不知我托您问的那铺子……东家可有回音了？”
陈牙人闻言，笑容里顿时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他搓了搓手，压低声音：“不瞒季娘子，前两日刚得了东家的准信儿。”他略顿一顿，才歉然道，“东家说……铺子眼下尚无出手的打算，真是对不住，让您白盼了一场。”
这话虽委婉，意思却明白。季知棠心头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面上仍维持着镇定，只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