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已能看到“季家速食店”门口悬挂的灯笼光亮。
眼看就要到了，周彦辰的脚步似乎慢了下来，显得有些犹豫。季知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在朦胧的灯光下，周彦辰的目光再次落在季知棠的发间——那根他买下，又由母亲赠出的银杏缠枝银簪，正稳稳地簪在她的发髻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愈发清晰。
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季知棠。季知棠也不由自主地停下，抬头看他，被他眼中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热度看得心慌意乱。
“棠姐儿，”周彦辰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根簪子……”
季知棠的心猛地一跳。
“我本就是要买来送给你的。”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你戴着，很好看。”
轰——季知棠的脸再次烧了起来，比在周府时更甚。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回想与周彦辰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虽然总是面色冷峻，言语不多，但对自己、对自己的家人，总是多有照拂。
从最初在店中的解围，到帮忙解决王包子的陷害，再到推荐弟弟入学，如今又不遗余力地帮她追查谣言源头……他严肃冷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致可靠的心。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能力出众，要说她从未心动过，那是自欺欺人。
可是……这就答应吗？似乎太快了，而且眼下谣言缠身，铺子生意也受影响，实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心乱如麻，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周大人，我……”
“棠姐儿！”周彦辰仿佛看穿了她的慌乱和退缩，在她说出拒绝的话之前，急忙打断了她，语气急切却无比认真，“你到了。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我……我是认真的。”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郑重和期待。
季知棠被他看得说不出话来，所有拒绝的言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慌乱地点点头，声音细若游丝：“……哦，好，我、我知道了。谢谢周大人送我回来，我、我先进去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向店门，连工具箱都忘了拿。
周彦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手里还提着她的工具箱，站在原地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慢慢离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店门内，背靠着门板的季知棠，捂着依旧狂跳的心口，脸上热意未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周彦辰最后那句话——“我是认真的”。
夜，很长。也很短。
得益于周彦辰动用官面力量的大力追查，以及小元那帮小兄弟在市井间无孔不入的打探，散布谣言源头很快便被锁定。
正是那几个平日里就爱在东家长西家短上嚼舌根的长舌妇。
有不止一个路人证实，就在谣言兴起的前一两天，曾亲眼看到一个穿着体面、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丫鬟，在街角与这几个妇人窃窃私语了很久，随后还塞了些什么给她们。不久后，那些污蔑季知棠的恶毒言语便如同污水般泼洒开来，迅速蔓延。
人证确凿，季知棠当即请状师代笔，写下诉状，递入了县衙。
公堂之上，起初那几个妇人还嘴硬，嬉皮笑脸地试图蒙混过关，声称不过是随口说说闲话，当不得真，甚至反咬一口说季家小题大做。
然而，鄞县知县早已得了周彦辰的禀报，深知此事影响恶劣，见几人毫无悔意，惊堂木一拍，直接下令：“刁妇欺瞒公堂，藐视法纪，拖下去，各打十大板！”
杀威棒重重落下，方才还撒泼耍赖的妇人们顿时哭爹喊娘，板子还没挨完一半，就争先恐后地全招了。
她们涕泪横流地承认，确实是一个看着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给了她们每人五百文钱，让她们照着几句编派季家娘子的话到处去说，说得越多人知道越好。具体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也都是那丫鬟一句句教给她们的。
事实已然明了，背后主使就是章氏及其仆从。
好在章氏几人因未完成王父“与季知棠谈成亲事”的任务，不敢轻易回去，只传信回明州府说季知棠名声已污，正等着王父的下一步指示，如今还滞留在鄞县，就住在县城里最好的乐福客栈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