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王记药铺的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鄞县城。离开不过短短三日,重新踏入七里街,看着熟悉的铺面和街道,竟有种恍如隔日之感。
然而,这短短的三日,对某些人而言,却漫长得如同半个多月。
首当其冲的便是徐阿妹的母亲张翠翠。那日她准备好祭品,打算带女儿回亡夫老家参加祭祖,却遍寻不见徐阿妹踪影,最后只在桌上发现一张墨迹潦草的字条。
上面写着:“娘,我不去徐家,我随棠姐儿回桃源镇老家玩了,勿念。”
寥寥数字,却把张翠翠吓得魂飞魄散。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招呼不打就跟着别人跑了,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她可怎么活!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立刻跑到七里街的“季家速食店”寻人,却发现店铺大门紧闭,早已人去楼空。幸好,在店外遇到了因学业未能同去的季知舟。
季知舟见张婶婶急得脸色发白,连忙温言安抚,告知她自家母亲、姐姐确实是回了桃源镇参加表哥婚礼,徐阿妹也一同前去散心,安全无虞,并大致说了归期。张翠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一颗心依旧悬着,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最终,她也没有独自回那个让她受尽委屈的徐家祭祖。
这三日,她在家中是坐立不安,茶饭不思,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不好的可能,生怕女儿遇到危险。
直到亲眼看到女儿活蹦乱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那紧绷了三天的神经才猛地松懈下来,眼泪瞬间决堤,抱着徐阿妹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地哭了起来。
徐阿妹看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这才意识到自己任性出走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后悔,赶紧抱着母亲连声安慰道歉。
张翠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娘……娘回那边,还不是为了你!想着你渐渐大了,总要议亲……那边几个伯娘虽说刻薄,但……但终究是徐家人,认识的人多,或许……或许能替你寻一门好些的亲事……娘自己受些冷眼嘲讽没什么,只要你好……”
徐阿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执意要回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竟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她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酸楚和感动,紧紧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娘!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喜欢徐家,我不想看你为了我在他们面前伏低做小!明明当初是他们欺负我们,把我们赶出来的!我们靠自己也能过得好!”
张翠翠经历这一场惊吓,仿佛也想通了许多,她擦着眼泪,看着女儿倔强又心疼的眼神,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了……是娘想岔了,光想着倚靠别人……以后……以后娘不逼你去那边了,也不去求他们了。咱们娘俩靠自己,一样能活出个人样来!但你得答应娘,以后再不许这样偷偷跑掉,让娘担心死了!”
徐阿妹见母亲终于理解了自己,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娘,我答应你!以后我去哪儿都先跟你说!”
原本陪着徐阿妹回来的何氏和季知棠,无意中在门外听到了母女俩这番泣涕交加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触动和一丝犹豫。她们默契地没有进去打扰,悄悄转身离开了。
第二个觉得这三日度日如年的,便是县尉周彦辰了。那日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去季家表明心迹,却扑了个空,一腔酝酿好的情绪硬生生憋了回去,别提多郁闷了。
好不容易盼到她们回来的消息,偏偏又撞上秋税收缴最忙碌的时段。
作为县尉,维持征税秩序、押运税银、处理可能出现的纠纷都是他的职责。这几日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带着王虎、赵勇等人奔波于县衙和各乡之间,天天忙到深更半夜,根本抽不出片刻空闲去七里街寻人。
只能偶尔在忙碌的间隙,望着季家店铺的方向出神,心中暗自焦灼。
而最后一批深刻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便是“季家速食店”的忠实食客们了。对于在附近县衙、县学工作学习的单身汉或者不爱开火的人家来说,季家店铺关门的这三天,简直是饮食上的“黑暗三日”。
附近的衙役、文吏、学子们还好,七里街上还有其他小吃摊铺可以勉强替代。
但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