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胡财吓得把小脑袋埋进了胡禄的怀里。胡寿也屏住了呼吸。
“她看见…那白衣姑娘背对着窗，正在梳头。月光照着她面前的铜镜…”季知棠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惊悚，“镜子里映出来的…根本不是一张人脸！是张毛茸茸的…尖嘴！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像深潭里的鬼火！”
“啊！”季知蘅短促地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了季知棠的腰。胡财也吓得一哆嗦。灯笼的火苗猛地一跳，光影剧烈摇晃，墙上的人影瞬间扭曲成一片模糊狰狞的黑！
恰在此时！
“吱呀——”
通往前铺的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像是有人踩在了门槛上！
“谁？！”众人吓得汗毛倒竖！季知蘅更是把脸整个埋进了季知棠怀里，鼻尖撞在带着皂角和淡淡艾草清香的衣襟上——那是白日里晾晒过的干净味道。
“哎哟！吓着你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歉意响起，是江慧婶子！她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个小布包，“瞧我这记性！白日里落了个针线包在凳子上，想着明早要用，就过来拿一下。你们继续…继续…”她拿了东西，匆匆退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虚惊一场！众人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但心头的惊悸犹在。季知蘅又怕又好奇，揪着季知棠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阿姐…后来呢？陈娘子怎么样了？”
胡财也怯生生地冒出小脑袋：“表姐…后来呢？”
季知棠看着大家惊魂未定的样子，心头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语气也放缓了些：
“后来啊，陈娘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去找了个法力高强的老道长。道长掐指一算，脸色大变，说那白衣姑娘根本不是人！是山里修炼了千年的狐妖，披着人皮，专偷人的心肝魂魄来修炼！”
“陈娘子哭着回去告诉将军，可将军被那狐妖迷了心窍，哪里肯信？还怪陈娘子善妒多事…”
“直到有一天夜里…”季知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那狐妖终于露出了原形！青面獠牙，利爪如钩，要挖将军的心！陈娘子想也没想，扑上去就挡在了将军身前！她对狐妖说：‘你放了他，我…我愿意把心给你！’”
“啊！”季知蘅听得眼泪汪汪。
胡寿也忍不住追问：“然后呢？道长来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季知棠声音拔高，带着峰回路转的激昂，“老道长破门而入！手持桃木剑，口念真言！一道金光闪过，那狐妖惨叫一声，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大狐狸，被道长收进了宝葫芦里！”
“可是…陈娘子心口被狐妖的利爪抓伤，已经…没气了。”她的声音低落下去。
“将军抱着陈娘子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整整三天三夜，眼泪都流干了…”
“就在大家以为陈娘子再也醒不来的时候…”季知棠的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带着不可思议的暖意，“将军的一滴眼泪，恰好落在了陈娘子苍白的脸颊上…奇迹发生了！陈娘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哇！”孩子们都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
胡喜也忍不住好奇：“她…她醒来后说什么了？”
季知棠看着一张张充满期盼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模仿着妇人温婉又带着点嗔怪的语气：
“她说——‘哎呀，将军，哭什么呢？时辰…不早了，你们这些小娃娃，还不快回去睡觉？’”
静默了一瞬。
“噗嗤…”胡禄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接着是哄堂大笑！刚才的紧张、恐惧，瞬间被这出人意料的结尾冲得烟消云散！连胡财都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小手。
笑声中，大家才惊觉，月色已悄然西斜，清辉如水，将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霜。时辰，真的不早了。
“好啦好啦，”季知棠笑着站起身，“故事讲完了，妖怪也打跑了！都赶紧回家睡觉去，小心明天起不来，被夫子打手心！”她半真半假地吓唬胡喜和季知舟。
胡家几兄弟在笑声中起身告辞，胡禄抱着睡意朦胧的胡财，胡福胡寿打着哈欠，胡喜还在回味那个奇特的结局。小院恢复了宁静。
季知棠站在柿子树下，仰头望着那轮皎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