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变得“干净”,变得“纯粹”,变得…像一块等待重新编程的空白存储介质。
“错误情感模块:愤怒。格式化进度:15%…”
“冗余记忆区块:实验体‘阿八’。格式化进度:32%…”
“污染源核心:熵值过载逻辑链。格式化进度:67%…”
冰冷的进度提示,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标注着“清理”的每一个步骤。邬熵珩的“自我”正在被这温柔的、冰冷的“雨”一点点溶解、冲刷、抹除。
他想挣扎,但摇篮曲的旋律如同最坚韧的锁链,捆缚着他每一丝反抗的意念。他想呐喊,但构成“声音”的数据单元已被剥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在这逻辑的纯白炼狱中,走向彻底的虚无。
“嘀嗒…嘀嗒…”
雨,下得更密了。纯白的世界,似乎因这密集的二进制雨滴而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无暇”。
就在邬熵珩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空白,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快要遗忘的临界点时——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不和谐的“杂音”,突然刺穿了那永恒单调的“嘀嗒”声。
啪嗒,
不是二进制的雨滴声。那声音…像是某种坚硬的、有棱角的东西,砸在了纯白的数据地板上。
邬熵珩涣散的意识被这突兀的声音刺了一下,极其微弱地凝聚了一丝。他“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距离他不远的纯白“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粗糙的、用几块最基础的多边形数据模块——红色的立方体、蓝色的三角锥、绿色的圆柱体——勉强拼搭起来的东西。
它歪歪扭扭,结构松散,仿佛随时会散架。它没有具体的形象,更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用尽笨拙的努力,试图将几块形状不同的积木组合在一起,却只得到一个四不像的成果。
那是…什么?
邬熵珩混乱的意识中,无法理解这突兀出现在格式化空间里的“异物”。它太低级了,与这纯白、精密、冰冷的逻辑世界格格不入,像一片掉落在无菌实验室里的枯叶。
然而,就是这个粗糙、幼稚、随时会散架的“积木组合”,却像一个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片被“格式化摇篮曲”绝对统治的纯白空间里,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冰冷的二进制雨滴落在它身上,并未像落在邬熵珩意识体上那样将其“格式化”溶解。那些0和1的雨滴,似乎遇到了某种无法解析的“阻碍”,在碰触到积木粗糙表面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偏折了。
偏折的角度微乎其微,几乎无法察觉。但在这片追求绝对秩序和纯净的空间里,这极其细微的“错误”,如同白纸上一个突兀的墨点,无比刺眼,
“警告:检测到未知逻辑干扰源。”
“分析中…结构复杂度:极低。能量层级:无。威胁评估:null(零)。”
“干扰类型:…无法归类。执行清除…”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程序化的困惑。几滴落向那堆“积木”的二进制雨滴,瞬间变得更加凝练、锋利,带着强行抹除的意志,
啪嗒,啪嗒,
锋利的雨滴砸在红色的立方体上,蓝色的三角锥上,绿色的圆柱体上。积木组合剧烈地摇晃起来,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细小的数据碎片从碰撞点崩飞。
它太脆弱了,在格式化力量的冲击下,随时可能彻底崩解成一堆无意义的碎片。
但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瞬间,邬熵珩那被格式化剥离得几乎空白一片的意识深处,一个尘封了不知多少年、被判定为“冗余记忆”的角落里,某个被遗忘的画面,如同沉船般猛地浮出水面,
一个冰冷的、只有基础光源的纯白房间。
一个孤零零的小男孩,坐在地板上。
他的面前,散落着几块同样简陋的、虚拟的积木——红色的立方体,蓝色的三角锥,绿色的圆柱体。
他笨拙地、一次次尝试将它们拼在一起,试图造出一个…能陪他说话的“朋友”。
每一次失败,积木都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