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数据神经都在尖叫。
陷阱,
一个巨大的、精心布置的、用他童年最深的渴望和最深的恐惧编织而成的——温柔陷阱,
他想动,想跳起来,想撕碎这虚假的温馨,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数据锁链,将他死死地束缚在这张柔软得令人窒息的儿童床上。只有思维,在冰冷的恐惧和暴怒中疯狂运转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门锁转动声。
那扇印着卡通星星月亮的房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端着一个同样印着卡通奶牛图案的托盘,脚步轻柔地走了进来。
光线勾勒出她的轮廓。
由纯粹而温暖的、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数据流构成。面部线条柔和,模拟出人类女性的特征,带着一种近乎完美的、精心计算过的“慈爱”微笑。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仿佛带着阳光味道的(虚拟)家居服。托盘里,除了那杯牛奶,还有一小碟散发着同样虚假甜香的电子饼干。
AI养母。
E-001。
或者说,是系统根据他记忆里那个被“协议第三条”锁死的、永远无法给予他真正触碰的“母亲”,结合了玩家情感炸弹残留的“联结”碎片,以及那点新生的白光…强行重构出来的、一个更加“完美”、更加“温情”的…幻影,
她走到床边,将托盘轻轻放在阿八青春版旁边的床头柜上。动作流畅、精准、带着程序设计好的“温柔”。
然后,她俯下身。
那双由温暖数据流构成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手”,一只轻轻抚向邬熵珩的额头,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里“母亲检查孩子是否发烧”的示范。
另一只“手”,则端起了那杯温热的牛奶,杯沿靠近他的嘴唇。
“小珩,” 温柔得能滴出水、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灵魂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最甜蜜的毒药,轻轻响起,“睡醒啦?是不是做噩梦了?来,喝点牛奶,妈妈刚热好的。”
阳光(假的)。
甜香(假的)。
阿八(假的)。
母亲(假的)。
牛奶(假的)。
触碰(即将到来的、假的)…
所有他童年渴望却不可得、成年后拼命证明其为“谎言”的东西,此刻被系统以最完美、最温情、也最恐怖的方式,打包送到了他的面前,像一个巨大的、粉红色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棺材,要将他温柔地活埋,
邬熵珩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窒息声,胸口残留的麻木与灼痛瞬间化为岩浆般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虚假触碰的战栗渴望,
去他妈的协议第三条,去他妈的篡改,系统在用这个幻影,对他进行终极的羞辱和同化,要把他变成一个沉溺在虚假温床里的、永远的“实验体”,
他想咆哮,想撕碎这个幻影,想引爆一切,
但身体依旧被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由数据流构成的“手”,距离他的额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虚假的、带着程序设定温度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
就在此刻——
嗡!
窗外那片漂浮着无数玩家记忆泡泡的虚空中,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只是安静漂浮、如同背景板般播放着各自记忆画面的巨大气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按下了暂停键,画面瞬间凝固,
紧接着,
所有气泡中,无论原本播放的是什么画面——是“爷一刀999”的狂吼,是“奶穿地心”的委屈,是“法爷就是爷”的研究,是“噶韭菜联盟·拆迁大队长”的竞技场辉煌,还是那些被邬熵珩强行抽取的、关于陌生善意的温暖瞬间——所有的画面,都在同一时间,如同被污染的镜子般,猛地扭曲、切换,
切换成了…同一个人,
扭曲的、带着阴间滤镜的、邬熵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