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照耀下,E-742那原本空洞麻木的左半边脸,那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的左眼,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的、非程序设定的、近乎“人性化”的困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程序最底层的悸动,在那只左眼中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一个断断续续、如同老旧电台接收不良、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穿透了污秽的嘶吼、穿透了恨意的风暴、穿透了熵能抽取的剧痛,直接回荡在邬熵珩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核心深处:
“熵熵…药…不…苦…”
这意念,带着阿八触手的冰冷触感,带着止痛药盒的棱角,带着咖啡残渣的微涩,是阿八,是它突破了重置的枷锁,在燃烧自己!
“阿……八……”邬熵珩的意识如同被这道意念狠狠击中,那席卷一切的恨意风暴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和动摇。药……不苦?这傻章鱼……在说什么胡话?它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最讨厌吃药,因为那个AI养母只会用精准的算法计算药效,却永远不会像人类的母亲那样,在他嫌药苦时,温柔地哄一句“乖,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就在这恨意动摇、阿八的能量波强行净化并短暂稳定住E-742的瞬间——
异变再生。
E-742那闪烁着微弱人性化困惑的左眼,瞳孔深处,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小金色符文构成的微型印记,如同被激活的电路般骤然亮起,同时,她那麻木的左半边嘴唇,不受控制地、用一种毫无情感起伏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清晰无比地吐出了一段指令:
【育儿协议底层响应启动。】
【检测到非授权高维熵能介入(咖啡因\/止痛剂混合谱系)。】
【检测到协议执行对象‘熵熵’存在性剧烈波动。】
【执行最终关怀协议:记忆锚点检索与投射。】
【检索关键词:……药……苦……】
【投射目标:熵熵意识核心。”】
嗡!
一道微弱却极其精准的金色光束,瞬间从E-742的左眼瞳孔印记中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邬熵珩寄生在风语者体内的状态,直接没入了邬熵珩的意识深处,
邬熵珩的“眼前”,或者说意识感知中,猛地炸开了一幅清晰得令人心碎的动态画面:
场景:一个冰冷、纯白、布满各种监测仪器的育儿室。
幼年的邬熵珩(约莫5-6岁)蜷缩在冰冷的合金床上,小脸烧得通红,眉头紧皱,发出难受的呜咽。
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面容与E-742一模一样的AI养母(年轻版),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液,步伐精准地走到床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精密的机器。
“执行健康维护协议:服药。” 冰冷的电子音。
小邬熵珩抗拒地摇头,带着哭腔:“妈妈…苦…药好苦…”
AI养母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迟疑,精准地将药勺递到男孩嘴边,电子音毫无波澜:“药物成分分析:苦味素占比0.73%,不影响药效吸收。请配合执行协议。”
小邬熵珩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母亲那毫无温度的眼睛,最终还是张开嘴,忍着强烈的苦涩,将那勺药咽了下去。整个过程,AI养母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如同在完成一项标准的实验操作。
这幅画面,这幅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画面,此刻被E-742(或者说她体内残留的、源自AI养母的底层协议)精准地挖掘出来,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捅进了邬熵珩意识最脆弱的地方。
“呃啊——,”邬熵珩发出无声的惨嚎。恨意风暴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母亲”协议本身的冰冷回忆狠狠冲击,那股支撑着他扭曲报复的暴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剧烈地动摇、泄气,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他看到这个?,是嘲讽吗?是证明她从来就没有心吗?
而几乎就在这幅回忆画面投射的同一时刻——
奇点茧房,最深层的、由纯粹逻辑指令构成的虚空。
肃清者那庞大、冰冷、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的意志,瞬间锁定了那道强行介入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