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督师,徐啸岳部至少需要两日方能抵达长沙,这些时日,他们在湖广一带搜寻清剿建奴斥候。”
“快!立刻派人!多派几队精明的,分不同方向出城,去找徐啸岳的腾骧左卫!”
何腾蛟的带着些许颤抖,对着亲信将领和幕僚吼道,
“告诉他们,岳州已失,张先璧、黄朝宣全军覆没!孔有德数十万大军正扑向长沙!
命徐啸岳放弃一切沿途纠缠,不惜马力,全速向长沙靠拢!
务必在……务必在明日天黑前,赶到长沙城南,听候本督调遣,协防城池!”
他此刻已将徐啸岳的八千骑兵视作救命稻草——
一支成建制、有战力的野战精锐,哪怕只是摆在城外,也能极大地提振守军士气,牵制清军攻城兵力。
至于皇帝之前关于“配合堵抚院,相机歼敌”的旨意,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战略考量。
几名被选中的信使面色惨白,他们都知道,此刻出城,无异于闯龙潭虎穴。
清军游骑可能已遍布长沙四周。
但他们更不敢违抗督师近乎疯狂的命令,只得咬牙领命,换上百姓或溃兵的衣服。
怀揣着何腾蛟的亲笔手令和督师印信副本,从几个尚未被完全封锁的城门缝隙或趁夜缒城而出,消失在城外危机四伏的荒野中。
与此同时,长沙东南方向约一百五十里处。
徐啸岳率领的腾骧左卫,正如一柄缓缓出鞘、却已开始拭去锈迹与尘土的利刃。
他们自进入湖广以来,行动谨慎而高效。
徐啸岳深知自己这支骑兵是陛下在湖广战场投入的战略预备队,必须用在刀刃上,不能轻易折损,更不能因信息不明而陷入被动。
因此,他的策略是“稳扎稳打,清道前行”。
八千骑兵并未盲目疾驰,而是以严整的队形推进,同时向四面八方撒出大量精干的夜不收和侦骑。
这些哨探的任务不仅是探查敌情,更着重于“战场净化”——
清除视线内一切清军的侦察单位,尽可能延缓己方行踪被孔有德大军察觉的时间,同时搜集一切可能的情报。
几日来,成果显着。
先后有不下二十股清军游骑、斥候小队在腾骧左卫前进路径的侧翼被悄无声息地“抹掉”。
从俘虏和缴获的零星文书、口供中,徐啸岳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岳州方向战事激烈,清军兵力雄厚;
何腾蛟似乎有派兵北上的动向;长沙周边气氛紧张。
但关于岳州是否已陷落、何腾蛟援军命运如何、清军主力具体位置和动向,这些最关键的情报。
要么语焉不详,要么相互矛盾,要么尚未传递到这些外围哨探这里。
徐啸岳勒马于一处高坡,远眺西北方向。
那里是长沙所在,天际线平静,但空气中仿佛已经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灼。
“何腾蛟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他心中隐有不安。
按照陛下之前的布局,此刻堵胤锡的忠贞营应当正在向长沙靠拢,自己这支骑兵应与忠贞营互为犄角。
配合长沙守军,构成一道弹性防线。但如今,他与忠贞营联系未通,长沙情况不明,清军主力动向成谜。
“将军,前出三十里的侦骑回报,未发现大队清军踪迹,但零星虏骑活动频率似有增加。”
副将前来禀报。
徐啸岳点点头:
“传令,全军提高戒备,放慢速度,侦骑范围再扩大二十里。重点探查长沙方向来的溃兵或信使,以及……从北面来的、规模较大的烟尘。”
他决定再谨慎一些。
在没有得到确切指令或弄清全局态势前,贸然将八千骑兵投入一个信息黑洞是危险的。
他的任务是成为一柄关键时刻刺出的利刃,而不是一头撞进蛛网的飞蛾。
然而,徐啸岳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提高戒备的同时,何腾蛟派出的、怀揣着绝望求救信的信使,正如同惊弓之鸟。
在丘陵与河泽间艰难穿行,试图找到这支他们心目中唯一的“天降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