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粮食、盐巴、肉类,甚至饮水,都集中到几个由“山神之怒”严密看守的“神圣仓库”。然后,由他指定的祭司负责每日定额分配。
分配的标准,不再是按需,也不再是按劳,而是——“信仰的虔诚度”。
“昨日积极参与修筑圣墙者,可多得半勺粟米!”
“参加圣战操练表现优异者,奖励一块肉干!”
“举报对山鬼大人、对山神有不敬言论者,赏赐双份口粮!”
“而消极怠工、暗中抱怨者……扣发当日口粮!屡教不改者,其全家皆视为被邪魔侵蚀,断绝粮食供应,幽禁在城外军营,直至其‘幡然悔悟’!”
这一招极其恶毒。
在生存的本能面前,许多原本内心抗拒的人,为了那点活命的口粮,不得不开始表现得“虔诚”起来。
他们努力参加各种劳役和操练,甚至在祭司巡视时,会主动跪地祈祷,高呼“山鬼大人万岁”、“山神庇佑”。
阿曼更是精心策划了几场大型的“祈神仪式”。
在文朗城中心的广场上,堆起巨大的篝火,山鬼身着繁复诡异的羽毛和骨饰法袍,脸上彩绘在火光下如同活过来的恶鬼,他手持巫杖,围绕着篝火跳跃,吟唱着无人能懂的“神语”。
下方,是数万被驱赶而来的百越民众。
在祭司们的带领和身后士兵刀枪的逼迫下,他们被迫跟着呼喊,跪拜。
气氛被刻意营造得狂热而迷乱。
每当山鬼“施展神迹”——比如,事先安排好的亲兵偷偷点燃一点火药,制造出“圣火”;或者让隐藏在人群中的托儿突然“神灵附体”,口吐白沫地宣称看到了神国——都会引发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跪拜。
一次,两次,三次……重复的仪式,饥饿的威胁,死亡的恐惧,以及周围人群那被刻意引导的狂热,如同温水煮青蛙,慢慢地侵蚀、扭曲着人们的心智。
又过了几天,一种病态的疯狂,开始取代最初的麻木和恐惧,在雒越地区弥漫开来。
人们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空洞,而是多了一种歇斯底里的虔诚。
他们开始主动地向每一个路过的高级头人跪拜,会将好不容易分到的一点点肉食献给“山神”,会疯狂地检举身边任何可能“对山鬼大人不敬”的言行,哪怕那只是无心的抱怨。
“我看到了!昨天阿土领粮食时没有向祭司大人行礼!他一定是对山神不敬!”
“我举报!隔壁的阿花偷偷藏了一块饼给她生病的孩子,她没有全部上交进行神圣分配!这是亵渎山神!”
“为了山神!为了山鬼大人!杀光秦狗!”
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被集体催眠般的疯癫状态。
山鬼的名字与山神紧紧捆绑,他的每一句话,都被奉为不可违逆的神谕。
他指向北方,所有人都会发出同仇敌忾的怒吼;他许诺神国的美好,所有人眼中都会绽放出狂热的光芒。
文朗城,彻底变成了一座被信仰和恐怖共同统治的巨型兵营和疯人院。
山鬼站在权力的顶峰,通过他编织的这张由暴力、谎言和控制生存资源构成的巨网,牢牢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他成功地将五十万人的恐惧,转化成了某种扭曲的、可供他驱策的狂热力量。
……
就在雒越之地沉沦于山鬼打造的信仰铁幕之时,数千里之外的帝都咸阳,却是另一番景象。
咸阳宫,宣室殿。
经历了最初几天彻底放空、流连后宫的休闲时光后,扶苏在这一日,重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天下权柄的御座之上。
殿内,中书令李斯、门下省侍中冯去疾、尚书令陈平,以及各部尚书等核心重臣,皆肃立阶下。他们知道,陛下“休假”结束,这是要检验他们这些时日处理政务的成果了。
扶苏的神色平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带着审视的光芒。他并未立刻翻阅那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目光缓缓扫过众臣,最后落在李斯三人身上。
“李卿、冯卿、陈卿,” 扶苏开口,声音平稳,“朕这几日未曾过问朝政,帝国一切运转如常,皆是赖诸位爱卿尽心竭力。将这几日重要的政务决策,以及与朕离京后类似的突发状况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