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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氏倮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周掌柜的警告言犹在耳,黑冰台的人就堵在了面前!难道……难道自己刚才的试探,已经……
就在乌氏倮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车厢里时,为首那名黑冰台密探却上前一步,对着马车微微拱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车内:
“乌东主,受惊了。”
语气竟出乎意料的……平和?
乌氏倮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恐地看向对方。
那密探继续道:“皇家商号周掌柜所言,句句属实。烟花火药,国之重器,干系社稷安危,绝不容民间染指。此乃陛下铁律,非是商号刻意刁难。”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帘,落在乌氏倮惊惶的脸上,“乌东主商海沉浮,锐意进取,然此路不通。望乌东主谨记周掌柜之言,莫再心存妄念,更勿再寻门路打探。银钱虽好,不及身家性命安稳。若因小利而忘大义,招致祸端,悔之晚矣。”
这并非冰冷的警告,更像是一种……带着劝诫意味的提醒?
乌氏倮愣住了,巨大的恐惧之后,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他连忙隔着车帘,声音发颤地回道:“是……是!在下明白!谢……谢大人提点!乌某……乌某绝不敢再生非分之想!”
“如此甚好。”密探微微颔首,“乌东主乃帝国商贾翘楚,陛下亦知你于边贸、马政之功。安心经营本业,为帝国货殖流通效力,自有前程。至于烟花……”他语气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陛下雄才伟略,或于将来另设专营民用花炮之坊,届时自有章法。然此时,非其时也。望好自为之。告辞。”
说罢,不再多言,与其他三人如同出现时一般突兀,迅速转身,消失在清晨薄雾弥漫的街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乌氏倮瘫坐在柔软的坐垫上,浑身汗出如浆,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管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过了许久,乌氏倮才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的恐惧都吐出来。
“黑冰台……黑冰台……”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更深的敬畏。陛下耳目之灵通,黑冰台行动之迅捷,简直如同鬼神!自己前脚刚离开商号,后脚就被堵在了路上!这咸阳宫里的那位年轻帝王,对帝国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然而,那密探最后的话语,却又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陛下知道他?知道他乌氏倮的功劳?甚至……暗示将来或有民用花炮的可能?
巨大的恐惧与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心头,让乌氏倮五味杂陈。他疲惫地闭上眼,靠在车厢壁上。
“回……回坞堡……”他声音沙哑地吩咐道。
发财大计,暂时是彻底破灭了。但能活着离开义渠城,已是万幸。黑冰台的手段,让他彻底认清了界限。陛下的江山,陛下的规矩,才是真正的天。
“或许……等吧。”乌氏倮望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等待着那位深不可测的年轻帝王,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打开另一扇门。
同日,晨光初露。咸阳宫,麒麟殿后殿。
扶苏自然不知道数千里之外北地草原上发生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拦截”。他早已起身,换上了玄色纁裳常服,正坐在巨大的御案之后。
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文书,经过十几日的休沐,已清理了大半。此刻他面前摊开的,并非紧急军务或民生奏报,而是厚厚几卷由礼部精心整理、誊录在洁白“画纸”上的秀女终选名册。
名册图文并茂。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一位通过郡县初选、礼部复选,最终获得入京参加“春三月”终选资格的秀女信息:籍贯、年龄、家世、特长,旁边还附着由宫廷画师绘制的、力求传神的小像。
扶苏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着名册,神情专注,目光在那些清秀婉约、或明媚动人的小像上流连。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邃,仿佛在欣赏,又仿佛在审视,在权衡。
“西域都护府,迪丽冷巴……”他指尖停在一张明显带有异域风情的画像上。画中女子金发微卷,深目高鼻,肌肤胜雪,虽只是静态,却仿佛能感受到其舞姿的曼妙与热情。旁边注写着:善胡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