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晶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心中那个英明神武、俊朗不凡的年轻帝王,曾是她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憧憬。她刻苦学习礼仪、琴棋书画,甚至偷偷了解陛下推行的新政格物之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匹配天颜。如今,这所有精心准备、所有美好幻想,都在那冰冷的“不分贵贱”、“不设品级”下,彻底破碎了!巨大的失落和委屈让她泣不成声。
“陛下的意思我能明白,无非是不希望外戚做大,以乱朝纲,我王氏虽无此念,然其他家就不好说了,虽然于我等不公,但不得不承认,陛下此举,圣明啊......”
类似的场景,几乎在同一时刻,在咸阳城内无数高门府邸的深闺之中上演。
文襄侯府邸,侯夫人搂着哭成泪人的女儿,一边垂泪一边低声咒骂:“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那乡野粗鄙之女如何配与你同侍君王?陛下……陛下怎能如此薄待功臣之后?这后宫若无品阶,我儿即便入了宫,岂非如同奴婢?这叫为娘如何放心啊!”
刑部尚书冯劫府中,其妹冯氏年方十五,容貌秀丽,本已做好入宫准备。闻此噩耗,少女将自己反锁在绣楼之内,伏在锦被上失声痛哭,呜咽声断断续续传出:“……为何……为何不能选我……我……我哪点比不上那些……呜呜……陛下……”
中书令李斯府邸后院,气氛虽不如武勋之家那般激烈,却也弥漫着深深的失落。李斯的长孙女李姝,才名动咸阳,是公认的后位有力竞争者。此刻,这位素来端庄娴静的才女,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空洞,手中的绣帕被无意识地绞紧。家族多年的精心培养,她自身的满腹才情与期待,在那“储君唯才是举”、“严禁结交外臣”的新规下,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过她白皙的脸颊。
这一夜,咸阳城无数勋贵世家的深宅大院中,都隐隐传来了压抑的、属于深闺女子的呜咽与悲泣。那是对破碎梦想的哀伤,是对帝王无情新规的控诉,更是对自身命运在帝国最高权力意志面前渺小无力的绝望。
扶苏,这位始平皇帝,这位年轻、英明、才华横溢、几乎凭一己之力将大秦推向前所未有高峰的帝王,曾是她们心中最完美的、也是唯一配得上的良人。她们为了匹配这份“完美”,付出了多少努力,承载了多少家族的期望?如今,这一切,都随着那颠覆性的选秀新制,化为了泡影。
与深闺悲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咸阳乃至整个关中民间迅速发酵的、如同烈火烹油般的沸腾!
“听说了吗?陛下要选秀女了!!”
“真的假的?陛下不是一直……”
“千真万确!告示都贴出来了!礼部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快说说!怎么个选法?”
“不分贵贱!不论地域!只要是咱们大秦子民,身家清白,十四到十八岁的闺女,都有机会!”
“我的天!这……这岂不是说,咱们庄户人家的闺女,也有机会入宫伺候皇帝老子了?!”
“何止伺候!告示上说了,入宫女子地位平等!生的龙子龙女,都要进皇家学院读书!将来选最优秀的当太子!”
“陛下圣明啊!这才是真正的圣天子!不看出身,只看人!给咱们老百姓的闺女也指了条登天的路啊!”
“快!快回家告诉丫头去!让她赶紧把新衣裳穿上,好好梳洗打扮!明天就去县衙报名初选!”
街头巷尾,田间地头,酒肆茶寮,到处都在热烈地议论着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无数普通百姓家庭被这从天而降的“恩泽”砸晕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席卷了他们。那些平日里只能仰望勋贵高门、默默劳作的平民少女,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大门似乎向自己敞开了一丝缝隙,虽然希望渺茫,却足以点燃心中前所未有的憧憬和希望。整个民间,因为皇帝这道“唯才是举”、“不论出身”的选秀新制,而陷入了一种近乎狂欢的亢奋之中。
麒麟殿内,扶苏早已批阅完为数不多的奏章。他并未安寝,而是再次踱步到殿门前。殿外风雪依旧,夜色深沉。他负手而立,玄衣融入暗影,唯有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和漫天飞雪,看到了那些勋贵府邸中的悲泣,也看到了民间升腾而起的希望之火。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峻而满意的弧度。勋贵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