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这类极端情绪都无法留存,因为情绪本身也是“有”的一种表现。赵莽这位以肉身强横着称的体修,此刻只觉得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骨髓深处冒出,他那足以硬抗星辰爆碎的“煌极金身”,在这纯粹的“无”面前,第一次让他感觉如同沙堡般脆弱和毫无意义,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失去了可作用的对象。
寄居于源核碎片中的林老,其意识波动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才带着一种跨越了万古岁月的无尽沉重与沧桑,缓缓响起:“……就是这里了。宇宙肌体上最深的伤疤,法则层面无法愈合的癌变……昔日,强如星御大帝,倾尽所有,最终面对的……也正是此物啊……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无奈与历史的重量。
潜渊号内,一片死寂,唯有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提醒着时间并未完全静止。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一切想象、直指存在本质的终极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回想一路走来,穿越无数险阻,历经生死考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终的目标便是抵达这里。然而,当这象征着终极答案的“虚无奇点”真正矗立在眼前时,它带来的并非解开谜题的释然,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灵魂的无力感与渺小感。个体生命,乃至辉煌文明,在这宇宙尺度的终极现象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秦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深处那如同野草般滋生的悸动与寒意。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死死地锁定在那不断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意义与存在的奇点之上,同时将《万源归一诀》催动到极致,全力运转源核碎片赋予他的那种超越常规的感知能力。
在他的“超维视角”下,眼前景象呈现出了更加本质、也更加令人心惊的面貌:构成宇宙万象基础的那些无数法则“弦线”或“频谱”,在靠近奇点边界的过程中,并非是被某种蛮力暴力地扯断或摧毁,而是其固有的振动幅度被一种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强行压制、减缓,振动频率不可逆转地、平滑地滑向那个代表着绝对静止的“零”值。这过程,就像一曲原本激昂澎湃、包含无限可能的交响乐,演奏的乐器一件接一件地失声,跳跃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湮灭,节奏越来越慢,最终,万籁俱寂,只剩下永恒的、没有任何含义的死寂。这奇点本身,就如同一个宇宙级的、永恒的“静音器”,抹去一切波动与差异。
他甚至能凭借碎片与奇点之间那玄妙的联系,隐约地“看”到,在那奇点的最深处,超越所有表象之外,似乎还存在着一个更加核心、更加本质、无法用任何现有概念去形容的“东西”或“状态”。那或许才是真正的虚湮本源,是引发这场宇宙级“法则病变”的终极根源所在。
“我们……到了。” 秦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专注而显得有些干涩,他打破了舱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缓缓收回那仿佛要被虚无吸走的目光,转而看向身旁历经磨难、生死与共的同伴们。每一张脸上都刻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汗水浸湿了额发,但在那瞳孔的最深处,却依旧有一种东西在燃烧——那是历经千劫百难而不灭的意志之火,是对使命的坚守,是对身后万千世界的责任,是哪怕面对终极虚无也绝不低头的勇气。
抵达终点,并不意味着艰难旅程的结束,恰恰相反,它标志着最终极挑战的正式开始。如何面对这连上古大帝星御都无法彻底消灭、只能以生命为代价进行封印延缓的虚无奇点?源核碎片指引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其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那最终的答案,是隐藏在令人绝望的奇点深处,还是需要他们以生命为赌注,去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探索?
潜渊号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尘埃,静静地、孤独地悬浮在那条划分“有”与“无”的终极边界线上。前方,是吞噬一切的永恒虚无;身后,是残破不堪、亟待拯救的法则之海。最终的抉择,关乎存亡的最终行动方案,即将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压力下,被慎重地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