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凌云溪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在宗门招募大会上,拒绝所有一流宗门,选择了破败的青玄宗的人。
她是在宗门大比上,以一己之力,为整个宗门赢回尊严的人。
她是在天道宗第一次来犯时,以金丹初期的修为,硬撼金丹后期,浴血奋战,保全了宗门的人。
她若想走,这世上,有几人能留得住她?
她之所以回来,之所以站在这里,告诉他这残酷到令人发疯的真相,不是因为她走投无路,而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一个人逃。
吴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看着她衣衫上尚未干透的血迹,看着她那只无力垂落、被黑气缠绕的左臂。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愧,瞬间淹没了他。
他刚才……他刚才在做什么?他在怨恨这个为了宗门拼上性命的弟子,他在责怪这个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功臣。
“我……”吴玄的嘴唇哆嗦着,一个“我”字出口,却再也说不出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力。
他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那颗曾经为了宗门而高傲,此刻却卑微到尘埃里的头。
“呵呵……”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比哭还难听,“我刚才还在为宗门账上的那点灵石发愁,想着下个月的丹药该从哪里省出来……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啊。”
这是绝望到极致后,生出的自嘲。
凌云溪看着他,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丝。
能从崩溃中,这么快找回一丝理智,甚至还能开自己的玩笑。这个掌门,虽然实力不济,心性,却比她想象的要坚韧一些。
“掌门,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凌云-溪走到他面前,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起来。”
她的手,有些凉,却很稳。
吴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他借着她的力,颤巍巍地,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他比凌云溪高出一个头,此刻,却需要仰视着她。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青玄宗真正能主事的,只有眼前这个少女。
“云溪……”吴玄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镇定,“你说得对,我们被捆在一起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着等死吧?”
“当然不。”凌云溪松开手,转身看向那盏跳动的长明灯,“坐着等死,和站着被打死,是两回事。”
“逃,是死路一条。守,也未必能守得住。天道宗的强大,超乎我们的想象。下一次,他们派来的,很可能是元婴期的强者,甚至……更强。”
元婴期!
吴玄刚刚稳住的心神,又是一阵狂跳。
金丹后期,他已经无法想象。元婴期的存在,对他而言,那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那样的强者,吹口气,就能让青玄宗灰飞烟灭。
“那……那我们……”
“所以,不能守。”凌云溪打断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能守?”吴玄愣住了。
凌云溪缓缓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一簇冰冷而疯狂的火焰。
“既然防守是等死,那就主动出击。”
“什么?!”吴玄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动……出击?我们?去攻击天道宗?”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太过荒谬,以至于吴玄甚至怀疑凌云溪是不是在刚才的战斗中伤到了脑子。
一只蚂蚁,要去主动攻击一头大象?
“不,不是攻击天道宗的本部。”凌云溪摇了摇头,她知道吴玄在想什么,“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本部在哪里。但是,他们在这方世界,一定有他们的耳目,有他们的据点,有他们负责‘收割’的前哨。”
“就像我这次遇到的两个探子。他们一定有落脚的地方,有联络的方式。”
“我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下一次大举进攻之前,把他们伸进我们这片‘牧场’的触手,一根一根地,全部斩断!”
“让他们变成瞎子,变成聋子!让他们疲于奔命,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