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咱们躲远点,别被溅一身血。”
“半炷香?柳师妹你太看得起他了!”矮胖学徒王富嘿嘿笑着,“就他那样子,能引动地火就算他烧高香了!我看呐,第一步就得栽在控火上!”
哄笑声、议论声、幸灾乐祸的猜测声,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毒蜂,在丹房里盘旋不去。所有人都默契地稍稍远离了丙字七号炉所在的角落,却又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睛,像等待一场精彩大戏开锣的观众,期待着那个废柴下一秒就出尽洋相,最好是被炸得灰头土脸,彻底沦为笑柄。
林衍在丙字七号炉前站定。炉子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金属锈味和残留药渣的焦糊气息,混合着地火管道里透出的硫磺味,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炉壁上那些斑驳的伤痕和焦黑的印记,目光沉静如水。
他伸出右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手掌缓缓按在了冰冷的炉壁上。就在掌心与炉壁接触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
不再是视觉,不再是听觉。一种超越了感官界限的“视野”在他脑海中豁然洞开。粗糙的炉壁在他的感知里被无限放大、分解。他清晰地“看”到了炉壁内部那些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纹,那是无数次冷热交替、灵力冲击留下的内伤隐患;他“触摸”到了地火管道接口处那几处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隙,丝丝缕缕暴躁的火灵力正不安分地从中渗出,如同即将溃堤的蚁穴;他甚至能“嗅”到炉膛深处残留的、无数种失败药渣混合沉淀后形成的、极其驳杂混乱的“气息”,它们像一层污浊的淤泥,顽固地附着在炉壁上。
这就是他坠入深渊、灵根尽毁后,在那片死寂与混乱中,挣扎着带回的唯一“馈赠”——一种对物质最细微层面、近乎本能的感知与理解。如同盲人获得了听声辩位的敏锐,他失去了驾驭灵气的力量,却意外地“触摸”到了构成万物的基石。这感知如此奇异,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得令人心悸。
林衍深吸一口气,那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空气涌入肺腑。他不再犹豫。左手掐了一个极其生涩、甚至有些笨拙的法诀——这是流云宗最基础的地火引动术,任何一个入门弟子都烂熟于心。他体内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残存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涌向指尖,试图撬动地火大阵的枢纽。
“噗……”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从炉底的地火口传来。一道细小、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色火苗,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来,摇曳了几下,随时都可能熄灭。这景象,再次引发了身后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看吧!我就说!”王富得意地低呼,“连引火都这么费劲!废柴就是废柴!”
“这火苗,怕是连只蚂蚁都烤不熟吧?”赵虎嗤笑摇头。
林衍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弱的火苗和自身奇异的感知中。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法诀,指尖那点微弱的灵力输出,如同在悬崖边行走,一丝一毫都不敢有错。终于,那暗红的火苗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弱小,但不再摇曳,开始稳定地舔舐着冰冷的炉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炉膛内壁的温度开始极其缓慢地上升。林衍保持着法诀,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最简单的一步,对他这残破的身体和稀薄的灵力而言,已是极大的负担。但他眼神依旧专注,如同最精密的工匠,感受着炉壁每一寸温度的变化,感受着那些细微的暗纹在热力下是否会有异动。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和学徒们越来越不耐烦的窃语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衍终于松开了引火法诀。炉膛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处理好的回气丹材料——三株十年份的凝气草,两片风干的玉露花花瓣,一小块纯净的土属性灵石粉末。
他处理药材的动作同样显得生疏而缓慢,完全没有其他炼丹学徒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他拿起凝气草,没有像标准丹方要求的那样整株投入,而是用一把普通的银质小刀,极其专注地、近乎笨拙地,切下了草茎末端大约三分之一寸长、颜色最为青翠的一段。
“嗤…他在干嘛?凝气草不是整株入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