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如同探照灯,想要捕捉他一丝一毫的动摇、羞愤或者退缩。
然而,林衍只是静静地站着。他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挡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那些足以让常人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嘲讽,落在他身上,仿佛只是拂过磐石的微风。他挺拔的脊梁没有一丝弯曲,沉静得像一株扎根于风暴中心的古松。他甚至没有再看李老头那张充满讥诮的脸,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丹房深处那个光线最为昏暗、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
丙字七号丹炉。它孤零零地蹲在那里,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无光的灰褐色,炉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和焦黑的印记,像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粗暴对待留下的疤痕。炉口边缘甚至有一处细微的豁口,形状不规则,如同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连接地火阵法的管道也显得比其他炉子细了一圈,接口处能看到明显的修补痕迹,昭示着它的劣质与危险。整个炉子散发着一股被遗弃的、苟延残喘的气息。
林衍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内,轻轻触碰了一下藏在袖袋深处的一块东西。那是一小块冰冷的、不规则的碎片,边缘锋利,触手是死寂般的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它安静地躺着,没有丝毫反应,但只有林衍知道,当他决定走向丹房时,这块来自深渊的碎片,曾有过一刹那极其微弱的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李老头被他这份油盐不进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刻薄的言语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壶盖都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衍!老夫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就凭你?还想碰丹炉?趁早给我……”
林衍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老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坚持。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李执事,弟子已按规矩缴纳灵石。外门丹房条例第三条,凡缴纳费用者,无论身份修为,皆可使用空置丹炉。”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丹房里的窃窃私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冷静得让人心悸。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仿佛有两簇极幽暗的火焰,在无人察觉的深渊里无声燃烧。
李老头后面的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他张着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林衍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所有的刁难借口。规矩,就是规矩。他李魁再刻薄,再瞧不起这个废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践踏丹房最基本的铁律。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宗门上层对万魔渊的变故讳莫如深,任何一点关于“苛待坠渊弟子”的风声,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李老头枯瘦的手指指着林衍,气得微微发抖,三角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盯着林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那股怒火像是被强行压进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炉膛,化作一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恶意的冷哼。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都像是从肺里咳出来的血块,“你有种!规矩是吧?行!丙字七号!归你了!”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打翻桌上的茶壶,指向那个角落里的破炉子,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你这个‘天才’,怎么用这破炉子炼出回气丹来!炸炉了,伤着了,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费用不退!”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诅咒意味。
林衍仿佛没听到那恶毒的诅咒,只是微微颔首:“谢李执事。”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些重新高涨起来的、充满恶意的议论和嗤笑声,转身,迈开脚步,径直走向那个被所有人视为不祥之物的丙字七号丹炉。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却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那破败的丹炉,如同深渊的入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靠近。
“装!继续装!”马脸青年赵虎抱着胳膊,看着林衍的背影,啐了一口,“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师叔都说了那是炸炉的玩意儿,”刻薄女修柳莺用团扇轻轻扇着风,嘴角挂着恶意的笑,“我看啊,不出半炷香,就得听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