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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达,你估计这一战能有多少收获?”
荀攸面沉如水,看不出悲喜。他淡淡地说道:“江东军实际伤亡的数字不会太多,但中军损失太大,会动摇孙权的信心。如果太史慈能截住陈武,对孙权来说,更是重大打击。他以后很难再相信江淮人。”
袁熙叹了一口气。“信任建立起来很难,摧毁起来却很容易。”
荀攸转头看了袁熙一眼,沉吟片刻。“大将军说得对,这也是夫子说民无信不立的缘故。”
袁熙微笑。“所以君子要慎言,不可轻然诺。”
荀攸也笑了。“大将军可谓得其要旨。”
“公达,你知道贾文和教孤观水么?”
“听说过。”
“孤这两天又有新收获。”袁熙指了指江中的沙洲。“在乌林的时候,孤就留意到,有的江面有沙洲,有的江面没有沙洲,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其中原由。今天听周不疑提了一句,忽然有所悟。”
“周不疑说什么?”
“他说,有沙洲的地方,原本都是江面宽阔之处。江面宽阔则水流放缓,水流缓,则沙易沉积为洲。沉积为洲,是江面堵塞,水道又变窄。”
荀攸想了想,点头同意。“有道理。那大将军又悟到了什么?”
“老子说,上善若水。其实治国和这江水也有类似,为政太宽,则容易生积弊,积弊生则有变。欲长治久安,就应该宽严有度,不能太放肆。”
荀攸没有立刻回答,沉默良久,又道:“悟道容易,行道却难,大将军又打算如何行道呢?”
“这就有赖于诸君了,非孤一人可行。”袁熙拍了拍膝盖,叹惜道:“孤最近读《王莽传》,最大的感悟不是他的虚伪,甚至孤觉得他有可能是真的相信自己在行正道,只不过他信的道并不是真正的道,只是书上的道。尽信书,不如无书。这或许是孟子最有价值的忠告。相比之下,他对武王伐纣的判断反倒有些一厢情愿了。儒者之学,大多如此。”
荀攸有些意外。“大将军在读《孟子》?”
“还没读,只是听他们说了几篇,有所启发而已。”
荀攸笑了。“大将军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择其有益者而行,这才是正确的读书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