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战场中心，那由无尽战争规则与执念凝聚的、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失去了最后的核心支撑，开始变得透明、虚幻。
霍去病，这位纵横漠北、封狼居胥的冠军侯，他最后的显化之形，正在林煜眼前，如同风中的沙堡，缓缓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崩溃，没有痛苦不甘的嘶吼。
他的消散，是一种静默的、近乎庄严的过程。
他那巨大的、已然恢复了清明与平静的眼眸，望向这片正在褪去血色、崩塌瓦解的炼狱虚空。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遥远的、记忆深处某个模糊而温暖的所在。
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在他那即将完全消散的嘴角，微微勾勒而起。
那不是笑容，而是一种……释然。
缠绕了他生前死后漫长岁月的重担，那“匈奴未灭”的执念，“何以家为”的枷锁，在此刻，终于彻底放下。
他不再是被命运逼成恶魔的圣人，他找回了属于“霍去病”的片刻安宁。
他望向林煜的方向，尽管林煜的身影在他巨大的视野中已然渺小难辨，但那道曾以心念刺破他黑暗的光芒，他记得。
没有感谢，没有嘱托。
只有一句轻得仿佛梦呓、却又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正在净化消散的灵魂深处的话语：
“匈奴已灭……”
这四个字，不再是支撑存在的基石，而是陈述一个迟来了太久的事实。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他顿了顿，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凝聚的力气，说出了最后半句，也是他灵魂最终的归宿：
“……我……可以回家了。”
“家”。
这个被他用誓言放逐、用战火冰封、却又在灵魂最深处渴望了一生的字眼，终于在此刻，被他亲口说出，不再是拒绝，而是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