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早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蜜饯。浓郁的甜香立即裹住了舌尖,苦涩的滋味渐渐退却,甜蜜的汁液滑下喉咙,抚慰了五脏六腑。
孙立涵喟叹一声,踢掉了鞋子,整个儿翻上柔软舒适的床,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嘴里吩咐小厮:“打水来,侍候爷梳洗。爷累死了。”
可等小厮打来热水,他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小厮轻手轻脚脱下他的鞋袜,把他那白得像小姑娘似的脚放进水盆里,轻轻替他洗干净,擦干了水,放到床上,又打开被子替他盖好,才端着水,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春天的夜晚犹有凉意,一弯新月斜斜挂在天上,冷眼望着这悲喜人世间。薄薄的雾气裹着海棠香味,无声地裹住了负手站在窗前的四皇子,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殿下,”心腹太监躬身劝道,“夜露寒凉,久站下去恐伤了身子。还请殿下早些洗漱歇息。”
四皇子不语,眉头紧皱着,仰头望着天上月牙,清澈的眸子里含着些忧色。
半晌才轻声问道:“你说,国库还有余粮么?”
心腹太监躬着身,恭恭敬敬地答道:“自然是有的。这些年咱们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们也富足,国库充盈。”
四皇子疑窦丛生:“既如此,哪来偷粮的大盗团伙?”
心腹太监面上露出诧异之色:“奴才也是不解。要说偷金偷银是有的。可偷粮么——委实奇怪了些。”
“那许知县又是何意?”四皇子眸中现出冷意。
“会不会是……”心腹太监悄悄瞟一眼神情冷凝的四皇子,下边的话没敢出口。
“那是什么?”四皇子突然指着远处。
心腹太监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天边绯红一片。不由脱口道:“起火了?”
四皇子抬腿就走:“走,去看看。”
“是。”心腹太监连忙跟上。
两人打马飞奔。
直奔了盏茶时间,渐渐有嗡嗡声钻进耳朵。
及至近了,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不绝。
“站住。”有衙役拦路。
四皇子一马鞭抽进去。
衙役吓得一偏头,“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抽在他肩头。
“啊……”衙役尖叫出声,往旁边一闪,一边抬手捂住肩膀。
旁边两三个衙役抽出腰刀,围了上来。
心腹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叫道:“四皇子殿下到!没眼的狗奴才还不滚开?”
“扑通扑通。”几个衙役纷纷跪下。
四皇子一眼也不瞧他们,打马扬鞭,风一样急驰过去。
转过街角,熊熊的火焰似一头怪兽,“噼里啪啦”地吞噬着房梁屋脊。
一个老者满面是泪,深深地磕下头去,颤巍巍地哭求着:“求求县太爷,让我们去河边打水来救火吧。再不救,就要烧得一口破碗也留不下来了……呜呜呜……”
老者身边倒着一根柺棍,他后边跪着一群满面是泪的百姓。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儒……他们哭喊着,咒骂着,哀求着……
火光映红了他们焦急的面容,火舌舔舐着他们的背脊,时不时有火星迸溅在他们身上,燎焦了他们的发丝,偶尔有火星溅上他们朴素的衣襟,引起一片惊呼声和手忙脚乱的拍打声,在衣裳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小孔。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群持刀的衙役,衙役后面,站着威风凛凛的县太爷许茂。
四皇子到时,许茂冷酷的声音钻进耳朵,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讥诮:“你们这伙贼,偷盗了粮仓?还想活?通通杀了!”
凶神恶煞的衙役们齐刷刷拔出刀来。
“哗啦啦”的拔刀声后,寒光闪闪的刀高高举过头顶。
刀刃上闪闪的寒光在百姓惊愕的面容上一闪而过。
“谁敢?本皇子在此,谁敢动百姓?”四皇子惊怒的声音似晴天霹雳钻入许茂的耳朵里,震得他面容煞白,浑身颤抖。
却似滚滚春雷滚过百姓心坎上,带来了生的希望。“砰砰砰”磕头不止:“见过皇子殿下。求殿下救命”。
许茂吓得牙齿咯咯直响,却仍负隅顽抗:“黄口小儿,敢冒充皇子,为大盗讲话,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