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宜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李青竹笑盈盈对廖靖说道:“世叔您自己也说过,张家小姐于医术上颇有些天分。既是如此,为何不让她试一试?难道就因为怕有风险,就眼睁睁看着我日渐衰弱,慢慢病死?世叔,您于心何忍?”
廖靖狠狠瞪了秀宜一眼,揉揉太阳穴,为难地叹了口气:“贤侄啊,真不是我推托……实在是……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啊……”
李青竹打断他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张小姐,不知道几时可以开始以金针拔毒?”
秀宜看了他一眼,望向廖靖,目光里含着期盼。
廖靖无奈地叹气,对秀宜招招手:“罢了。你过来。”
秀宜缓缓走到廖靖身边。
廖靖问她:“金针拔毒,走哪些穴道?入针几分?停几息?”
秀宜一一答了。
王氏担忧地喊了声:“父亲?”
廖靖摆了摆手:“有我看着,不用太担心。”
又转头对随从吩咐:“柱子,你亲自去把我的金针拿来。”
徐柱答应着去了,很快便拿了金针来。
廖靖取出金针,递给秀宜:“拿着。在我身上走一遍针。”
王氏抬起红肿润湿的双眸:“父亲,这如何使得?”
徐柱也忙道:“老爷。让奴才给表小姐试针吧。”
只有秀宜,从容不迫地吩咐白芍烧水煮针。
“宜姐儿?”
“表姐?”
王氏和廖珠同时看向秀宜,忍不住喊出声。
秀宜抬起水润的双眸,朝她们露出个安抚的笑:“舅母,表妹,你们要相信我。不必担心。”
随即拿起煮开又晾凉的金针,走到廖靖身边,柔声道:“外祖父,有点儿疼,您忍忍。”又吩咐把亭子四角的炭火燃旺些。
廖靖脱下外袍,又欲脱夹袄,边温和地说道:“别怕。只管大胆下针。”
刚脱下右边衣袖,秀宜阻止道:“外祖父,可以了。”
廖靖微微一皱眉,还未及说话,秀宜已经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中,“刷刷刷”连下七针。
廖靖惊诧地抬起眸子,看向秀宜,目光中带着疑惑:“这不是拔毒的针法。”
“外祖父右胳膊不是总疼吗?扎了这针试试。”秀宜边说边轻轻捻动针尾。
廖靖只觉着下针处又麻又胀,又酸又疼。
过了片刻,秀宜快速拔出金针。
随着金针拔出来,酸麻胀疼的感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感觉,如春天冰雪消融,暖阳当空。
廖靖骤然睁大双眼,素来沉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那压不住的嘴角,泄露出他心底的愉悦:“宜姐儿,你不是第一次下针。”
“是。我在自己身上试过,也在丫鬟身上下过针。”秀宜声音柔和,神情自若,“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痛的,扎几针就好。”
廖靖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女儿家。你们母女,比你舅舅、比我都要有天分。”
秀宜笑笑,垂下眼帘。
李青竹静静看着廖靖神情变幻,听他们言语对答,就知道金针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心里隐隐生出些期盼来:“张家小姐,不知道几时开始以金针拔毒?”
秀宜抬起眼眸,神情从容:“我先开几副药给您调理肠胃,等您身子壮实些,就开始拔毒。”
“好。”李青竹应得干脆。迟疑了下,还是道:“小姐既会医术,也当替自己调理调理身子,这样风吹吹就倒的模样,平白令亲人担忧。”
秀宜屈了膝,语气郑重地道:“多谢世子提点。小女铭记在心。”
李青竹忙伸手虚扶:“快快请起。”
白芍已铺好纸笔,秀宜斟酌着开了副方子,呈给廖靖过目。
廖靖不住点头:“不错。医术一道,真是天赋胜过努力,我也开不出这样的方子。世子且照着这方子吃上三副,看看效果。”
李青竹接了药方,拱手作揖:“扰了世叔清静。小可先告辞了。”
又看向秀宜:“请问张家小姐,不知道几时再来复诊?”
秀宜神情温和:“一副吃两日,连吃三副。六日后来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