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大营后,裴执聿同姜朝夫妇去一一见过其余将领,姜岁自留在帐内安顿着东西。
裴执聿这般大摇大摆地带着女眷进来,自然引起不少注意。
尽管有青竹等人守在帐外,没人敢靠近打探,但在帐子周围,“恰好”经过的人还是多了起来。一个两个,皆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又都偷偷往紧闭的帘帐方向看去。
像是能盯穿帘子,窥见里头的景象。
下头的普通兵卒都对此知晓,更别说上层那些早得到消息的将领武官。
因经年被打压,武人对长安派来的人都隐隐排斥,更别说现在这位,还是个本就身份尊贵的世子。
“哼,就是借着夫人和将军的关系过来镀金罢了。你们瞧瞧,还带着个女子在身边,这是来监军还是来享福了?”
“依我看,那多半就是个花架子,咱们留点面子功夫得了,还真要听他的不成?”
“不是听说……他本来在长安,是个什么指挥使?”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过来了?若是真有本事,还能让阉人替了位子?”
帐中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又在外头的守卫高声通传时停住,陷入刻意的安静。
裴执聿跟随着姜朝夫妇入内,已敏锐地察觉到帐中气氛的古怪。
眼前这些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坦然迎着或探究或暗藏轻蔑的眼神,周全地与人一一问候过。
闲聊过几句,便有人提及恰逢营中比武,不甚好意地询问裴执聿是否也来切磋切磋。
帐中稍稍一静,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向那道月白色身影。
这种暗暗的下马威,从下到上,几乎每个入军营的人都会面对。在这里,最能服众的,永远是拳头。
几位将领不免交换了幸灾乐祸的眼神,思忖这看起来白净又文秀的世子,多半是要吃点苦头了。
这种事情无可避免,就算今日拦下了,日后也总会有。何况若不能在第一日压住这些人,之后就更难了。是以姜朝对此只拧了拧眉,但并未说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提前知会裴执聿一句,至于如何应对,全看他了。
裴执聿眼睫微抬,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
就连被这样隐隐挑衅时,他也依旧带着那抹浅淡笑意,不疾不徐地瞧过每一人,才温声应承下来。
这般气定神闲,倒是令一些人心中的想法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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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之事还要稍晚些,这边同众将领见过面后,裴执聿就先回了营帐。
姜岁正蜷在一角铺了虎皮的软榻上,聚精会神地捧着话本读。
已近尾声,她看得格外仔细入神,连裴执聿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直到眼前一暗,被阴影笼罩的同时,视线中出现一只修白玉手,长指捏住话本一提,从她手中抽离。
姜岁一惊,抬眸才见裴执聿竟已站在了跟前。他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翻动起那册话本,神色变得更加似笑非笑。
姜岁连忙从软榻上起身,踮着脚要去夺:“…给我!”
但裴执聿比她高出许多,稍稍抬手,就令姜岁够不着了。不仅够不着,她还往前踮跳着,就直接栽进他怀中。
姜岁索性环住他腰身晃了晃,软声道:“还我吧夫君……”
裴执聿不为所动,就着举高的姿势又往后翻了翻,随即轻笑:
“蛊惑人心的狐妖伪装成落难孤女,缠上孤身经过的书生,嗯?”
他啪地合起话本,又将其卷了卷,便往怀中那毛茸茸的发顶上轻敲一下:
“为夫倒是觉得,以岁岁的口才,哪里需要看什么话本,自个儿都能编出一段来了,是不是?”
姜岁的眼睛滴溜溜转过一圈,这才从他怀中仰起脸来,几分心虚地笑着:
“夫君……你知道了啊?”
裴执聿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慢条斯理地:
“落难孤女、不离不弃、以死明志……”
他每说一字,姜岁就将脸往他胸口埋一点,直到话音落下,她已全然埋在他胸口处,发出闷闷的哼声。
裴执聿捏着她后颈,将人拎了出来:“为夫怎不知道,何时救了个落难的孤女?何时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