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只有一片混乱和疯狂的灰色风暴。”
“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快要被吸进去了!”
顾渊的眼神,微微一凝。
归墟。
他知道,徐引看到的,就是那个被谢必安和一贫和尚都忌惮不已的万恶之源。
“紧接着,无数个长得奇形怪状,散发着极致恶意的东西,就从那张嘴里,爬了出来。”
“它们不是我们阴司认知里的任何一种魂。”
“它们更像是…一群没有理智的恶鬼。”
“它们的唯一目的,就是吞噬,吞噬一切有规则的东西。”
“无论是魂魄,是鬼差,甚至是…黄泉路本身。”
“它们是规则的天敌,是秩序的癌变,是…真正的天灾。”
“阴司…乱了。”
“轮回殿塌,府君笔折,甚至连镇守第七殿的阎君金身,都在那场前所未见的灾厄里,被拖入了风暴深处…”
“我们这些小小的阴差,更是连蝼蚁都不如。”
“我亲眼看到,掌刑罚的银锁将军,被一个从里面爬出来的剥皮恶煞,给硬生生地剥掉了魂皮!”
“只留下一声不甘的怒吼,和锁链断裂的脆响…”
“我也看到,夜巡九州的游神大人,被一个浑身长满了眼球的噬神邪瞳,拽入了忘川河底!”
“变成了一尊望向人间的石像…”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血淋淋的画面感。
那是一场…神话的黄昏。
是一场旧有秩序,在面对更高级别的混乱时,不堪一击的崩塌。
随着他的讲述,店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桌上那杯原本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水汽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甚至连杯壁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顾渊默默地听着。
他的脑海里,仿佛自动浮现出了一幅幅充满了悲壮和绝望的黑白版画。
画面里,手持锁链的神将被剥去皮囊,只剩一副空洞的骨架;
巡视天地的神明被拖入深渊,化为冰冷的石像…
银锁将军...游神...
这些存在于神话体系中的规则执行者,其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秩序。
可在那场灾厄中,它们却像纸糊的一样,被轻易地撕碎抹除。
他轻轻地将茶杯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将那股寒意牢牢地禁锢在了茶杯周围。
远离了徐引那只已经变得有些半透明的手。
然后抬起眼皮,示意他继续。
“我当时…害怕了。”
徐引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羞愧。
“我没有像其他同伴那样,冲上去死战。”
“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拼了命,从那片已经变成了炼狱的战场上,逃了出来。”
“可就在我即将要逃回阳间的时候,我还是被一个恶鬼给盯上了。”
“那是个…提着灯笼的家伙。”
“它的灯,是绿色的,光很冷,能冻结魂魄。”
“我的引魂灯,在它的灯光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我拼尽了全力,才勉强从它的手里逃脱。”
“但我的灯…我的引魂灯,却被它的灯光给污染了,熄灭了…”
“而我的魂魄,也在那一次对抗中,被它的规则所重创,开始不受控制地溃散。”
“我成了…一个失去了灯,也迷失了路的掌灯人。”
“一个…连自己都照不亮的瞎子。”
这又是一个关于阴司崩塌的悲伤故事。
不过谢必安离开时,阴司尚在。
而徐引所经历的,却是阴司的末日。
但与谢必安的迷茫不同,徐引的故事里,似乎多了一份更沉重的负罪感。
他是一个逃兵。
一个在战场上,抛弃了同伴,独自苟活下来的懦夫。
这份负罪感,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也加速了他魂魄的溃散。
顾渊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飞快地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