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沿房顶一路飞跃,循着那股莫名的气息,最终停在小院与淑贵妃寝宫城墙的衔接处,站在檐顶向下望,宽敞的石板路上只有长明灯闪烁微光,别无人影。
气息消失了。
“怪了。”
这道气息不同,这气息他分明熟悉得很,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和他先前在浴堂探查到的那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突然哪去了呢?
“难不成又错了?”沈问摩挲下巴,不禁自我怀疑。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刚刚在浴堂就是因为他发现有陌生人的气息,才闯进了苏三千的房间。可推门而入后,气息却凭空消失了,而且看起来房间里也确没有外人在的样子。
更何况,就是以苏三千的性子,也没理由平白帮着个外人骗自己。
不论刚才,再说现在。
这回这道气息竟也这样就不见了。
难不成他多年来引以为傲的灵识,竟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接连出错两次?
沈问偏偏不信邪,双腿并立,闭眼停在原地,可确实没再发现周围有什么端倪。于是轻轻叹息,迈开步子跳下房顶,转身往苏三千的方向回去。
夜里静谧至极,月光映照沈问的影子落在石板路上,边界格外清晰。
穿过院子里的游廊,脚边不小心踢到一颗果子。
“嗯?”
沈问本能地低下头,发现地上撒了许多水果,视线再往前些,是圣上派来服侍苏三千的那两名贴身婢女——两人都昏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
沈问不由得警惕了些,缓慢蹲下打算探探两人的鼻息,才迈出半步,身体就原地停滞住。
呼!
风声呼啸而过,一股熟悉的气息再度出现,不过这次是在他的身后。
哘——
沈问旋身后撤,反手拔出浮生剑横斩出去,剑刃被背后的人用藏在衣袖中的袖剑强行挡下。
铛。
双方均被击退,白靴踏着木板地面吱呀作响,拉开一段距离站定,他轻抬眼皮子。几步之外,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在走廊中间背手而立,头戴面具,看不到容貌。
那张面具却格外眼熟。
“是你?”沈问意味深长挑高一边眉,忍不住歪着脑袋疑惑,“万大人?”
对方负手未动,面具之下,眼神也流露出几分诧异:“你是神医的那个护卫?你…认得我。”
“大人绣衣御史的名头如雷贯耳,谁人不知?沈某久仰大名。”沈问逐渐站直身子,将佩剑收回剑鞘,推手鞠躬奉承道。
虽然他明明今日第一次才听说绣衣御史这个名头。
“……”万秋澄嘴角无奈扯了扯,立刻在心里断定,这家伙油嘴滑舌不是什么好人。
“倒是万大人,您这大半夜好端端不睡觉,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来我们神医的院子里,是不是有点儿不像话呢?”
沈问话锋一转,偏过头向他示意自己身后躺在地上的两名宫女,原本谄媚的语气里也忽然夹杂了一丝质问。
万秋澄微微斜过上半身,错身指向沈问身后那两个宫女,一本正经问他:“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哈哈,好苍白的辩解,我也想相信万大人,可是这似乎很难说得通呐?”
沈问干笑两声眯起双眼,手指落在浮生剑的剑柄处,“还是说万大人只是夜里出来散步,碰巧穿了身夜行衣,碰巧闯进了皇宫内庭,又碰巧来到神医的院子,还碰巧遇到被袭击了的两个宫女,再碰巧被小的撞上?”
“……”万秋澄沉默半晌,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
“大人。”
沈问语气渐冷,收敛了笑意,也不再使用敬语,“你出现在此处,所为何事…莫非是想对神医动手?”
沈问自然知道,以万秋澄的身份来讲,肯定不会对身为氓北静心门内门弟子的苏三千动手,这无异于是给宫里那位找麻烦。
这句质问,的确是他用来得理不饶人的借口。
“区区护卫,也敢这样同本御史讲话,你不要命么?”万秋澄避而不答,只是不悦冷笑,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两人间的气氛愈发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