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米粒大小的金色碎片,沉入意识之海的瞬间,一切都颠覆了。
虚无被驱散。
绝对的死寂被一种细微的、遥远的嗡鸣所取代。
肖恩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
不是一团漂浮的意志,不是一行行冰冷的数据,而是“存在”本身。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有柔软的织物贴着他的后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咸味。
还有一具温暖的、微微颤抖的身体,正用尽全力地抱着他,仿佛抱着全世界最后的珍宝。
他能“听”见了。
不再是跨越维度的意志呢喃,而是真实可闻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不许走…”
“肖恩…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是伊格瑞丝。
那颗小小的【灵魂碎片】,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归零的“存在”与这具冰冷的躯壳之间,激起了一圈微弱却真实的涟漪。
他有了一个“凭依”。
他不再是世界的旁观者。
他回来了。
肖恩拼尽了全部的意志,将那份刚刚获得的、微弱不堪的掌控力,全部汇聚到自己的右手小指上。
动一下。
求你了,给我动一下!
龙眠神殿内,伊格瑞丝将脸埋在肖恩冰冷的胸口,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恐惧而不住地发抖。
她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世界在她这里,已经随着怀中人的离去而崩塌。
就在这时。
她忽然感觉,那只被她紧紧握在掌心的、冰冷僵硬的手,似乎…轻轻地,勾了她一下。
那动作的幅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就像是尸体冷却时的肌肉痉挛。
但伊-格瑞丝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弹了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肖恩的手指,那双哭得红肿的金瞳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
“动了…”
她颤抖着,又一次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脸颊去感受他的指尖。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那根小指,又屈伸了一下。
不是错觉!
“母后!母后!!!”
伊格瑞丝的尖叫声撕裂了神殿的静谧,那声音里蕴含的狂喜,几乎要将神殿的穹顶掀翻!
希尔维娜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门口,当她看到女儿那张泪水与狂喜交织的脸时,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孩子?”
“他动了!肖恩他动了!”伊格瑞丝语无伦次地指着肖恩的手,“他的手指动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希尔维娜快步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肖恩的颈侧。
片刻之后,她那双始终带着睿智笑意的眼眸里,也流露出一抹深深的震惊。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身体依旧冰冷如石。
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生命火花,正在这具“死亡”的躯壳深处,重新燃起。
这完全超出了她对生命和死亡的认知。
“这…真是个奇迹。”龙后喃喃自语,她看向女儿,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好了,伊格瑞丝,让他安静地休息。他的灵魂…可能正在回来的路上,不要打扰他。”
她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女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肖恩的状态虽然诡异,但确实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后,才带着满腹的疑惑和欣慰,悄然退出了神殿。
神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伊格瑞丝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肖恩身边,她不敢再大声哭喊,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肖恩感觉自己能掌控的“领域”,正在缓慢扩大。
从一根手指,到整只手掌,再到手臂…
终于,在耗尽了那枚灵魂碎片最后一点能量后,他感觉自己冲破了一层厚重的壁障。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伊格-瑞丝那张放大了的、布满泪痕却又写满惊喜的绝美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