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沉重。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潭深处,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回去。身体的感觉最先恢复,是剧烈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和摩擦带来的火辣,尤其是手腕,仿佛被铁钳箍住过,残留着清晰的钝痛和麻木。
林悦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昏暗,只有极远处隐约有微弱的、不知来源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她躺在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细小沙砾的地面上。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陈腐的、类似某些矿石或古老菌类的沉闷气息,与地表那灼热干燥的炼狱截然不同。
她还活着。这是第一个清晰的认知。
第二个认知是——她被囚禁了。
她试图坐起身,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和头部传来的闷痛。她强迫自己保持不动,用了几次深呼吸来平复眩晕感,同时调动起微弱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探查四周。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或者经过简单粗糙改造的地下洞穴。空间不大,约莫只有她岩洞部落那间石屋的一半大小。岩壁凹凸不平,呈现出暗沉的黄褐色,表面湿漉漉的,凝结着水珠。洞穴没有明显的出入口,唯一的“门”,是她斜对面岩壁上一个黑黢黢的、直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孔洞,被几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岩石半掩着,显然是被从外面堵住的。
昏黄的光源来自洞穴顶部一个碗口大小的天然孔窍,似乎是通往更上层某个有微弱光线的地方,但那光线太过微弱,无法照亮更多。
检查自身。暗金软甲完好,为她抵挡了大部分拖拽时的刮擦,只在手臂和脸颊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斗篷被扯破了,储物骨戒都还在手指上。她心念一动,感应随身空间——依旧存在,联系顺畅。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最大的依仗没有丢失。
她尝试凝聚精神力,发现虽然虚弱,但并未受损,只是消耗颇大。她立刻将一丝精神力如同触角般探向那个被堵住的洞口,试图感知外面的情况。
精神力刚穿过岩石缝隙——
“唔!”
一声沉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如同地底深处的闷雷,骤然在她意识中炸响!那吼声并不响亮,却蕴含着一种蛮荒、厚重、不容侵犯的意志,震得她本就虚弱的精神一阵刺痛,慌忙将精神力收回。
有守卫!而且,对方的感知异常敏锐,精神力,或者类似的能力也相当强悍,至少对她的探查有着本能的防御和反击。
林悦的心沉了下去。对方将她拖下来,堵在洞里,显然不是请她来做客的。是把她当成了猎物?囚徒?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蜷缩起身体,一边缓慢运转体内微弱的能量试图恢复体力,一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状。
那个将她拖下来的兽人……覆盖着岩石般厚皮的手掌,巨大的力量,能在沙土中潜行……这绝非荒流界已知的任何种族。是天启界的原生种族吗?生活在这种极端荒芜地带的土着?
为什么抓她?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觊觎的?食物?清水?还是……感知到了她特殊的血脉或精神力?
如果是图谋物资,应该早就搜身了。但她的东西都还在。那么,是她的“存在”本身引起了注意?
她想起昏迷前似乎听到的那声含混的咕哝,带着疑惑。难道对方也在“观察”她?
时间在死寂和阴冷中缓慢流逝。头顶那个孔窍透下的微光始终保持着不变的昏黄,让人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这里似乎也脱离了地表那永恒的烈日,但同样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恒的、压抑的昏暗。
饥饿和干渴再次袭来,比在地表时更加难以忍受,因为这里的阴冷似乎加速了体能的流失。林悦犹豫再三,还是极其小心地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极小的一捧灵泉水和一小块富含水分的根茎,用最快的速度服下,然后立刻将痕迹消除。她不敢弄出任何可能被察觉的气味或动静。
就在她刚咽下最后一点食物,稍微缓解了喉间火烧火燎的感觉时——
“嘎啦……嘎啦……”
堵住洞口的岩石,被从外面缓慢地挪动了。
昏黄的光线随着洞口扩大,略微增强了一些,投进来一道拉长的、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