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该放手。”
“别让她和她的孩子……坠入这永世不得超生的轮回!”
“源哥听完……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他亲手推开了古月小姐,手抖得厉害……回来这一路,他一个字都没说,就跟……就跟一截会走路的木头似的。”
“主母,源哥他……真的快被压垮了!”
“……”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南宫楚依旧静坐,玉面具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直到南宫山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才缓缓抬起眼。
平静的语调听不出半分波澜。
“嗯,我已知晓。”
“古言锋,果然老辣。”
“此事,你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南宫楚挥了挥手,姿态依旧雍容,却透着一丝倦意。
“是,主母。属下告退。”
南宫山如蒙大赦,又担忧地看了一眼主座,这才躬身行礼,退出了听竹轩。
殿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隔绝。
当最后一丝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南宫楚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弛了一线。
她缓缓靠向椅背,一直维持着完美无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裂隙。
她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揉按着眉心。
尤其是眼角那颗为她增添无限风情的泪痣。
“古言锋……这一手,真是狠辣至极。”
她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能看到那个温顺青年眼神熄灭的模样。
“他不杀源儿,却用最残酷的未来图景,彻底碾碎了他的心气。”
“比直接杀了他,更让我南宫家痛失一柄利刃。”
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在她心底蔓延。
这愤怒并非针对古言锋,而是针对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心蛊……”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舌尖苦涩。
“它是掌控分家的锁链,是扼杀真正忠心的刀子,是锁在我脖颈上的枷锁。”
“平衡……我一生都被这二字困锁。”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片刻的自由。
可这主母之位,这家族的兴衰,像一张无形巨网,早已将她层层缠绕。
“平衡……忍耐……”
“我这一生,权衡利弊,忍常人所不能忍。”
“忍下棱角,忍下喜恶,甚至忍下身为人母的天性,去维护这脆弱的平衡。”
“我训诫他们要忍,告诫源儿要忍,我自己更是在这名为‘家族’的精致牢笼里,忍了一世。”
“可忍到最后,换来了什么?”
“这平衡,原来如此脆弱,需要依靠将恐惧根植于人心才能维持吗?”
她想起东郭源幼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想起他修为精进时偶尔流露的渴望认可的眼神。
再想到如今那死灰般的模样。一种深沉的疲惫席卷了她。
“我坐在这主母之位,尊荣无限,可连看着一个孩子追求寻常幸福的权力都没有。”
“若解除心蛊,家族顷刻分崩离析。”
“若维持现状,便是逼着最好的苗子离心离德。”
“前是悬崖,后是深渊,我,该如何走?”
她闭上眼,纤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口华贵的布料。
指节微微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情绪波动渐渐平息。
南宫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所有的迷茫已被尽数压下。
重新变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缓缓起身,墨蓝裙裾如流水般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步履沉稳地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竹林。
午后的日光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一如她此刻的心境,看似有光,却处处是阴影。
南宫楚目光追随着竹影中惊惶飞过的一只雀鸟。
“笼中鸟……”
一声低语,消散在穿堂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