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野狼峪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清军在此设立的临时转运营地,规模不大,但戒备森严。营地依着山势,用粗木围了一圈简陋的栅栏,几堆篝火在营地内外跳跃,映照着巡逻兵卒晃动的身影和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轮廓。
韩猛和胡瞎子趴在一处离营地约两百步的山脊灌木丛后,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衣甲传来寒意,但两人的眼神却灼热如星。
“看清了吗?粮垛在营地中央偏西,辎重车马在东侧,看守约有两个牛录,三百人左右,分驻营门和内部哨塔。”胡瞎子压低声音,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能捕捉到每一个细节,“巡逻间隔半刻钟,哨塔上的弓箭手视线有死角。”
韩猛默默点头,目光死死锁定那些粮垛。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阿济格大军的命脉之一。
“庄主给了我们两天时间,赵武兄弟在用命给我们争取机会。”韩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今晚,必须成功。老胡,你带夜不收的兄弟,解决掉外围的暗哨和巡逻队,动作要快,要干净。我带骑兵冲营,直扑粮垛,点火之后立刻撤离,绝不恋战!”
“明白!”胡瞎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他打了个手势,身后几十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营地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马匹响鼻。韩猛和他身后百余骑兵,如同雕塑般潜伏在黑暗中,只有战马偶尔不安地踏动蹄子,被主人轻轻安抚。
突然,营地西侧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如同夜枭哀鸣般的口哨。
那是胡瞎子得手的信号!
“上马!”韩猛低吼一声,猛地翻身上马,手中马刀出鞘,在微弱的星光下划过一道寒芒,“弟兄们,随我杀!目标粮草,点火!”
“杀!”
百余骑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黑暗中暴起,马蹄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径直冲向毫无防备的营地栅栏!
“敌袭!敌袭!”营门处的清军哨兵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警报,但已经太晚了!
轰!
几匹最为雄健的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撞开了脆弱的木栅栏!韩猛一马当先,马刀挥过,一名刚举起长枪的清兵头颅便飞上了半空。
“散开!点火!”韩猛大吼。
骑兵们立刻分成数股,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冲入营地。他们并不与惊惶起身的清兵过多纠缠,而是将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火油的布团缠在箭矢上,点燃后朝着那些巨大的粮垛疯狂抛射!更有甚者,直接策马冲到粮垛旁,将整罐的火油泼洒上去,再丢下火折子。
霎时间,无数火线在黑暗中亮起,迅速蔓延,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粮草。
轰隆隆——!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几个最大的粮垛几乎同时被点燃,冲天的烈焰猛地窜起,将半个野狼峪照得亮如白昼!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夹杂着谷物燃烧的噼啪声和战马的惊嘶。
“救火!快救火!”留守的清军章京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混乱之中,士兵们有的想去救火,有的想抵抗入侵的骑兵,彼此冲撞,乱作一团。
韩猛在火光中看到胡瞎子等人也已经得手,正在营地边缘用强弓精准地点射着试图组织反击的清军军官。
“撤!交替掩护,原路撤回!”韩猛见目的已经达到,毫不贪功,立刻下令撤退。
骑兵们如同来时一般迅猛,调转马头,一边用骑弓向后抛射阻敌,一边向着来时的山道疾驰。胡瞎子的夜不收则如同幽灵般在侧翼掩护,不断用冷箭射杀追得最近的清兵。
整个袭击过程,从发动到撤离,不过一刻多钟。当清军勉强组织起有效的追击时,韩猛等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山林之中,只留给野狼峪一个烈焰冲天、混乱不堪的烂摊子。
……
第二天清晨,落鹰涧。
赵武和残余的守军,已经做好了迎接更猛烈进攻、乃至最后决战的心理准备。士兵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将卷刃的刀枪磨砺,眼神疲惫却带着决绝。
然而,预想中的进攻号角并未响起。清军营地方向异常安静,连往常的操练声都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鞑子搞什么名堂?”赵武攀上一处残破的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