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部的败退,并未让阿济格感到意外,反而让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挥了挥手,示意狼狈退回的巴图退下,目光依旧冷冷地锁定在硝烟未散的“落鹰涧”口。
“火器确实犀利,地利也占尽了。”阿济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南蛮子就喜欢耍这些小聪明。传令,调汉军旗的红衣大炮上来!本王要把那几门烦人的小炮,连同他们的工事,一并轰碎!”
他看出来了,守军最大的依仗除了地势,就是那几门发射霰弹的“虎蹲炮”和射程、精度都远超寻常火铳的“破军铳”。只要用射程更远的红衣大炮进行压制性炮击,摧毁其工事,挫伤其士气,再投入精锐步骑强攻,这道看似坚固的防线,并非不可逾越。
就在清军后方开始忙碌,准备将笨重的红衣大炮向前移动时,藏兵谷总务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赵武派人拼死送回的军报,详细描述了击退巴图部的经过,但也着重强调了清军主力未动,以及对方可能调集重炮的危险。
“红衣大炮……”李岩面色发白,“此物攻城拔寨,无往不利。落鹰涧工事多为土木垒砌,绝难长时间承受炮击!赵指挥使危矣!”
张远声紧抿着嘴唇,盯着地图上“落鹰涧”那个点,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必须出奇招!阿济格将注意力集中在落鹰涧,这本身就是一个机会,一个风险巨大,但收益也可能巨大的机会!
“我们不能只想着守!”张远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阿济格把主力压向落鹰涧,他侧后必然相对空虚!韩猛的骑兵还在外围游弋,胡瞎子的夜不收对地形了如指掌……我们或许可以,给他来一次釜底抽薪!”
“庄主的意思是?”李岩似乎猜到了什么,呼吸微微一促。
“目标是这里!”张远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清军主力与后方“一线天”方向之间的一个位置,那里标注着一个小地名——野狼峪。那是清军后勤补给线必然经过的一个隘口,地势虽不如“一线天”险要,但也足够狭窄。
“韩猛所部,汇合胡瞎子能动用的所有好手,给我强袭野狼峪!不求全歼守军,只要烧掉他们囤积在那里的粮草、火药!哪怕只烧掉一部分,也足以让阿济格心惊肉跳,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围攻落鹰涧!”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一旦成功,清军粮草受损,军心必然动摇,阿济格再想全力进攻,就得掂量掂量后勤还能不能跟上。但风险同样巨大,执行任务的部队很可能陷入重围,有去无回。
“可是庄主,韩指挥使兵力单薄,此举无异于虎口拔牙!”李岩担忧道。
“所以需要快、准、狠!一击即走,绝不恋战!”张远声语气斩钉截铁,“告诉韩猛和胡瞎子,此战关乎全局,许胜不许败!我会命令赵武,无论如何,再坚守两天!两天之内,必须看到野狼峪起火!”
命令伴随着巨大的决心,被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就在藏兵谷暗中酝酿反击的同时,落鹰涧迎来了更加残酷的考验。
清军的红衣大炮终于被推到了有效射程之内,尽管只有三门,但那庞大的体型和黑洞洞的炮口,依旧给守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轰!轰!轰!
沉闷如雷的炮声响起,巨大的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涧口两侧的山崖和工事。碎石乱飞,一段匆忙垒砌的胸墙被直接轰塌,躲在后面的几名铳手来不及惨叫便被埋在了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守军辛苦构建的工事被一点点摧毁,人员伤亡开始增加。赵武不得不命令部队收缩,放弃一些外围据点,集中兵力防守核心的铳台和炮位。
炮击停止后,阿济格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新的进攻部队。这一次,是足足一个甲喇(约1500人)的精锐步骑混合兵力,其中真鞑子的比例更高。他们顶着守军稀疏了不少的铳箭,悍不畏死地向上冲。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守军凭借着残存的工事和地形,用火铳、弓箭、滚木礌石顽强地阻击着。赵武亲自挥舞着一杆长柄挑刀,在最危险的涧口位置来回冲杀,哪里防线告急,他就出现在哪里,浑身浴血,状若疯虎。
“稳住!给老子稳住!庄主绝不会放弃我们!”赵武的怒吼声在喊杀和爆炸声中依然清晰。
一名清军骁勇的白甲兵(巴牙喇)冒着铳矢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