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前小挫的消息,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迅速传回了清军主力所在的中军。
中军大帐内,端坐主位的并非寻常贝勒,而是身形魁梧、面庞棱角分明,眉宇间带着一股鹰顾狼视之气的英亲王阿济格。他听着那名败退回来的牛录章京(佐领)的禀报,粗壮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铺在案几上的简陋地图,脸上看不出喜怒。
“哦?依山据守,火器犀利,打法油滑……不像是一般的明军残部,更不像是那些乌合之众的流寇。”阿济格的声音低沉,带着关外特有的沙哑,“可查明对方主将是谁?打的什么旗号?”
“回王爷,对方主将未曾通名,打的是一面‘张’字旗。观其兵卒,甲胄不算齐整,但精气神十足,令行禁止,绝非寻常乡勇。”牛录章京低着头,羞愧而又谨慎地回答。
“‘张’字旗?”阿济格微微皱眉,看向身旁一位穿着明朝文官服饰,但剃了头、留着金钱鼠尾的中年汉人,“范先生,关中之地,可有姓张的悍将或豪强?”
那范先生,正是晋商范家在军中的代表范永昌。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回王爷,关中张姓大族倒有几家,但多是文官士绅,未曾听闻有如此能战的将领。或许是……是从河南或山西流窜过来的某股势力,侥幸得了些明军遗留的火器。”
阿济格不置可否,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手指点在“一线天”和更后方的“落鹰涧”上。“不管他是谁,挡住了本王大军清剿流寇的道路,便是死路。传令,巴图率本部一千精骑,前出至‘一线天’五里外扎营,看住这股南蛮子。大军主力,随我绕过‘一线天’,从北面山道,直扑这个‘落鹰涧’!”
他手指重重敲在“落鹰涧”上,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火器利,还是我大清的铁骑快!拔了这颗钉子,后面的庄子,便是囊中之物!”
阿济格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以部分兵力牵制住滑溜的韩猛骑兵,主力则凭借兵力优势,寻找防御体系的薄弱点,实施雷霆一击。在他看来,只要击溃了“落鹰涧”的守军,藏兵谷便门户大开。
清军主力的动向,很快被胡瞎子手下的夜不收拼死传了回来。
“清军主力约五千人,其中真鞑子至少两千,其余是蒙古八旗和汉军旗,正向北移动,意图绕过‘一线天’,目标很可能是赵指挥使驻守的‘落鹰涧’!”探子的声音带着急促。
总务堂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阿济格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去强攻“一线天”,而是选择了更狠辣的一招——直捣黄龙!
“落鹰涧虽险,但赵武只有五百人,火炮也仅有四门,面对五千大军,其中还有两千真鞑子……”李岩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兵力悬殊太大了。
张远声盯着地图,大脑飞速运转。阿济格这是阳谋,凭借绝对的实力,要碾压他的防线。
“不能让他轻易合围落鹰涧!”张远声猛地抬头,“韩猛所部,立刻放弃‘一线天’隘口,利用骑兵机动优势,尾随清军主力,袭扰其侧翼和后勤!不必硬拼,以弓弩和少数火铳远射,拖延其进军速度,疲惫其师!”
“胡瞎子,想办法通知赵武,清军主力将至,让他依托落鹰涧地形,层层阻击,最大限度杀伤敌人,但若事不可为,允许他……放弃第一道防线,退守涧口核心阵地!务必保存有生力量!”
“另外,”张远声目光锐利,“给贺一龙最后一次传讯!告诉他,清军主力已至,若我藏兵谷被破,下一个就是他商洛山!问他,是继续当缩头乌龟,还是敢出来咬下清军一块肉!”
这是最后的努力,既要为赵武争取时间和减轻压力,也要将一切可能的力量都动员起来。
命令迅速传出。韩猛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立刻集结骑兵,如同幽灵般尾随在清军主力侧后,开始执行袭扰任务。他们时而从山林中射出一阵冷箭,时而用小股部队佯动冲击,虽然无法对清军造成重大杀伤,却成功地让阿济格不得不分兵警戒,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战术可以完全弥补。两天后,清军主力还是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到了“落鹰涧”前。
赵武站在涧口左侧一处人工垒砌的高台上,望着下方山谷中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帐和如林般的旌旗,狠狠啐了一口:“狗鞑子,来得可真不少!”
他麾下的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