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猛率领的百余精骑,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东面的山道中。他们人衔枚,马裹蹄,借助对地形的熟悉,避开了溃兵主要的流窜路线,直插五十里外的“一线天”。
与此同时,赵武点齐五百步卒,携四门“虎蹲炮”及百杆“破军铳”,以急行军速度赶往三十里外的“落鹰涧”。那里两山夹峙,中间一条溪流穿过,道路狭窄,是设防的绝佳之地。
藏兵谷内,气氛肃杀,但并未慌乱。妇孺被组织起来向谷地更深处预定的避难区域转移,青壮则继续加固工事,搬运守城器械。张远声坐镇总务堂,不断接收着来自前方和各方渠道的信息。
“报!韩指挥使已抵达‘一线天’,正在布置防线!”
“报!赵指挥使部已到达‘落鹰涧’,正在构筑炮位和铳台!”
“报!溃兵先锋已过黑水峪二十里,人数众多,队形混乱,预计明日午前可抵近‘一线天’!”
“报!清军骑兵依旧尾随其后约十里,速度不快,似在观望。”
一条条消息汇聚,勾勒出清晰的战场态势。张远声与李岩、胡瞎子等人对着地图,不断推演着可能的变化。
“清军这是在用溃兵试探,也想借此消耗我等。”李岩指着地图上清军的位置,“其主帅颇为谨慎,并未冒进。”
“越是谨慎的对手,越难对付。”张远声沉声道,“告诉韩猛和赵武,严格按照预定计划执行,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主动出击,尤其是对清军!”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照亮山巅,预期的混乱便到来了。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蜿蜒的山道涌向“一线天”隘口。他们衣衫褴褛,面目惊恐,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简陋武器,甚至锄头木棍,哭喊声、叫骂声、催促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声浪。
“一线天”隘口处,韩猛麾下的骑兵早已严阵以待。他们没有列成密集阵型,而是分散占据了两侧山坡的制高点,手中的骑弓已然搭箭。隘口最狭窄处,则由数十名下马持铳的骑兵封堵,一杆“张”字大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当溃兵的先头部队看到前方严整的军阵和寒光闪闪的兵器时,混乱的洪流出现了一丝迟滞。
“停下!此路不通!绕道而行!”一名骑兵队正运气大喝,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然而,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军阵的恐惧。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人群只是稍微一顿,便又汹涌向前。
“放箭!”韩猛冷酷下令。
咻咻咻——!
一片箭雨从两侧山坡倾泻而下,并非瞄准人群最密集处,而是精准地落在了溃兵前锋前方十步左右的地面上,钉入泥土,发出令人心悸的哆哆声。
这是最后的警告。
前排的溃兵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缩,但后面的人流依旧在向前涌,顿时在隘口前挤作一团,发生了激烈的踩踏。
“往南走!进大巴山!清军在后,投降即死!”混在溃兵中或躲在暗处的藏兵谷探子,趁机用尽力气大喊,引导着方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一部分溃兵在死亡的威胁和明确的指引下,开始脱离主道,拼命向南侧的深山老林钻去。但仍有大量被后面人流裹挟、或者不甘心的溃兵,试图冲击军阵。
“铳手!瞄准前方空地,齐射一轮!”韩猛再次下令。
砰!砰!砰!
数十杆“破军铳”同时打响,白色的硝烟弥漫开来,震耳欲聋的铳声在山谷间反复回荡,压过了所有的嘈杂。铅弹打得隘口前的碎石泥土飞溅,形成一道无形的死亡线。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大部分溃兵冲击的勇气。他们终于明白,前面的军队是动真格的,比后面驱赶他们的清兵更加直接、可怕。求生本能驱使下,更多的人开始转向,漫山遍野地向南逃窜。
韩猛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乱世之中,慈悲需要实力的支撑。他下令部队保持警戒,继续驱散零星的、试图靠近的溃兵。
就在“一线天”前的混乱逐渐转向有序(一种被武力引导的逃命秩序)时,韩猛派出的游骑带来了新的消息。
“指挥使,清军动了!约三百骑,绕过溃兵主力侧翼,正向‘一线天’方向快速插来!看架势,是想趁乱夺占隘口,或者……试探我军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