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原地,任由那句话的余波在穹顶之下自行扩散、衰减。
“这并非是一个仓促的、在就职演说上哗众取宠的口号,”
待浮现的骚动与窃语重新回到水面之下,我的声音平稳地承接而上,
“它是一套旨在以通行的、可被公认的标准,来重新审视社会中各类事物价值的工具。
其核心,是将一切行为、观念、政策,乃至文化现象,置于一个统一的价值坐标系内。
以近似于现代商业的逻辑,对其进行量化评估——它对于我们共同的福祉,究竟是增益,还是亏损。”
“我无意在此清算旧账。
过去那些导致我们社会分裂、催生失业潮、加剧公共健康危机,并最终让那些践行着友利坚立国精神的沉默大众,不得不为少数人的‘自由’与‘探索’支付沉重代价的错误,
它们大多源于一个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和环境。
过度地批判,无异于用今日的手术刀,去解剖一具早已入土的尸骸,除了满足某些病态的好奇心外,并无助益。”
“但是,从此刻开始,为了合众国的复兴与存续,我们必须正视现实。
我们的年轻人,我们的公民,必须清晰地认识到,
他们每一个选择的真正价值,以及那些被巧妙地隐藏在‘个人自由’旗帜之下的、被外部化的、由整个集体承担的代价。”
我略微停顿,让这段论述有足够的时间,渗入在场每一位精英的大脑皮层。
“让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每年,为了应对由滥用药物和相关心理问题所引发的公共安全、医疗救助与生产力损失,我们所支出的财政预算与社会成本,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笔财富,如果被节省下来,可以为多少社区配备全新的教学设施?
可以为多少退伍军人提供完善的终身保障?
可以为我们的科研机构注入多少资金,以确保我们在未来竞争中的领先地位?
这些,都是《独立宣言》所许诺的、对‘幸福’的追求,是宪法序言中所明确的、对‘公共福利’的促进。
我们不能再允许一部分人的沉沦,以牺牲另一部分人本应享有的幸福为代价。”
“我们的国民,其骨子里从来都流淌着勤勉、坚韧与开拓的血液。
他们是那些在西部旷野上建立家园的先驱者的后代,是那些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扞卫了自由的战士的传人。
只是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们的双眼被那些追逐流量的无良媒体所蒙蔽,他们的情感被那些贩卖分裂的别有心计的政客所利用。
尤其是我们的年轻人,他们心智尚未成熟,如同一块块等待塑形的黏土,
却被灌输了太多虚无的、解构一切的所谓‘思想’。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让他们得以看清事物的真实价值,塑造足以支撑其一生的稳固观念,唤醒他们内心深处那种渴望创造、渴望归属、渴望荣誉的本能。”
“因此,我们必须变革。
而这场变革,远比我个人的政治前途更为重要。”
我将目光从台上的委员们身上移开,扫过整个旁听席,最后,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更远的地方。
“神圣的,永远是写在《圣经》上的精神,而非捧着它的程序。
与我们国家正面临的严峻挑战,与数万万国民的福祉相比,我个人的政治生命,轻如鸿毛。
我今日在此所言,皆是肺腑,一如我刚刚手按圣典所立下的誓言。”
我收回目光,双手十指交叉,轻轻置于桌上。
这个姿态,既是防御,也是邀请。
“质询,可以开始了。”
室内,先前那种凝固的、充满焦虑的气氛,已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静默。
那不再是因震惊而导致的失语,而是思考的沉寂。
没有人再低声交谈,甚至连翻动文件的声音都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某位委员摘下眼镜,用丝绸方巾缓缓擦拭镜片的细微摩擦声;
是另一位议员将笔的末端无意识地抵在自己唇边,目光聚焦于虚空的某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