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中所言:善恶观强烈而行动力匮乏的个体,是神最慷慨的馈赠,也是最优质的欺骗对象。
您给我布置了一堂实践课,我总得交上一份像样的答卷,不是吗?”
她略带俏皮地补充道,“所以,我这次的作业,能换来一点小小的奖励吗?”
“你上个月才刚刚在圣巴特岛度过假。”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戏剧性的遗憾,“那可真是一道令人心碎的疤痕。”
然而,似乎有人并未感受到我们之间这种融洽的、宛如哲人与弟子散步于雅典学园般的氛围。
“莱恩小姐,你的表情很难看,”
伊莎贝拉偏过头,看向后座的另一侧,“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通过后视镜,将洛伊丝·莱恩小姐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是一张因震惊而僵硬的面孔,充满知性美的嘴角紧紧抿着,眼神中混杂着紧张、不解,以及被怀疑的仓皇。
随着伊莎贝拉的发言与我此刻的注视,这种仓皇正在她瞳孔深处,如一滴落入清水中的血迹,迅速地扩散、变浓。
“没……没有,”
她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声音有些发紧,“可能只是……吃了一些不太合的食物。”
“哦?”
我的语调变得饶有兴味,
“比如,超过三百克的白鲟鱼子酱,又恰好配了半瓶以上的苏玳贵腐甜白酒?
我听说过一个古老的谣言,说这两种美味以特定的比例在胃里相遇,会催生一种微量的、令人神经紧张的生物碱。”
“……可能是的。”
她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那可真是不小心,”
我轻声说道,车轮碾过一滩雨水,发出轻柔的撕裂声,
“是不小心吃了远超安全剂量的食物呢?还是说……”
我的声音放得更缓,触碰着她紧绷的神经。
“……还是说,您的报道记录,有些不太对劲的问题?
比如,它专挑我在高尔夫球场和宴会上,与总统对话中那些最具道德争议性的片段进行记录,并打算以此为核心,撰写一篇极具批判性的深度报道。
却在返程的路上,猛然发现,报道的主角似乎并非您预想中那个狂妄自大的暴发户,或者容易被识破的骗子,而是一位……
您可能从未遇见过的,真正狡诈的恶棍?”
我停顿了一下,让沉默在车厢内发酵,直到空气都变得浑浊。
“您一直都是位敢说真话的良心记者,莱恩小姐。
我知道这一点。
我由衷地相信您的道德操守,并且……非常、非常佩服您的勇气。”
后视镜里,那位莱恩小姐的脸色,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