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露水最重的时候。¤:^6?~¥1?§;看?书?}网\- ?·已#{+发?布#¤_最???新)>章et节(]
周大海趴在潮湿的草丛里,独臂肘部深深陷进松软的泥土。右臂空荡荡的袖管用一根麻绳扎紧,拴在腰带上,防止它乱晃暴露位置。他闭着嘴,用鼻子缓慢而深长地呼吸,让潮湿的、带着腐叶和泥土腥气的空气充满肺叶,再无声地吐出去。身旁,突击营一连长赵铁柱也趴着,这个山东大汉像块石头,一动不动。再过去,是新补充的二连副连长李文斌——就是那个懂炮兵观测的学生兵,此刻脸色有些发白,但咬着牙没出声。他们身后,两百多名突击营战士呈扇形散开,隐蔽在公路两侧的灌木丛、土坎和沟渠里。所有人都披着用树枝和枯草编成的伪装网,枪口指向公路,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这里是黑山咀以北十五里的老鹰沟。公路在这里拐了个急弯,两侧是七八米高的土崖,崖上长满杂树。拐弯处路面被雨水冲出几个坑洼,车辙印凌乱交错——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周大海用仅存的右手掏出怀表,凑到眼前。夜光表针泛着微弱的绿光:三点二十分。按照侦察营昨天傍晚传回的情报,敌新六军加强团的前卫营应该已经过了十里铺,正向老鹰沟运动。行军速度比预计快了些——这些美械部队确实脚程不弱。“营长,”赵铁柱压低声音,嘴几乎没动,“哨兵回报,听见汽车引擎声了,还在五里外。”周大海点点头,把怀表塞回怀里。左腿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那是阜新城巷战留下的纪念。他咬着后槽牙,把那股疼痛压下去。“告诉各连,按计划。”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一排炸头,二排截尾,三排打腰。爆破组盯紧那几辆卡车,优先炸油料车。记住,十分钟,十分钟后不管战果如何,按预定路线撤离。谁也不许恋战!”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草丛里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那是战士们在最后检查枪械,拉栓上膛,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新兵们明显紧张,呼吸粗重了些,但在老兵凶狠的眼神示意下,很快又控制住了。周大海侧过头,看了一眼李文斌。年轻人额头上全是汗,握着步枪的手有些发抖。“怕了?”周大海问,声音很平静。李文斌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吭声。“第一次都这样。·d+q·s-b¨o-o·k·.*c′o\m′”周大海转回头,盯着黑暗中的公路,“待会儿打起来,什么都别想。我让你冲,你就冲;让你撤,你就撤。眼睛盯着前面老兵的背,他怎么做,你怎么做。明白?”“……明白。”李文斌的声音干涩。“记住,你是‘雪狼’的兵。”周大海最后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他。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远处传来的引擎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履带碾过路面的嘎吱声——敌人有装甲车。然后是脚步声,很多人,很整齐,皮鞋踩在砂石路上发出特有的哗哗声。周大海的独臂肌肉绷紧了。他慢慢抬起右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黑暗的公路上,终于出现了晃动的光柱。两辆摩托车开路,车灯刺破夜色,在拐弯处扫来扫去。后面跟着三辆装甲车,车顶的机枪转动着,枪口指向两侧的黑暗。再后面,是长长的步兵纵队,钢盔在微弱的光线下反着幽光。队伍拉得很长,前卫已经进入伏击圈,后卫还在弯道那头。这正是周大海要的效果——打中间,掐头去尾,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最前面的摩托车驶过了预设的爆破点。周大海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轰!!!”惊天动地的爆炸!不是一声,是接连三声!爆破组埋在弯道内侧的炸药被同时引爆!土崖崩塌,巨石和泥土倾泻而下,瞬间将公路截断!一辆装甲车被埋了半边,另一辆紧急刹车,车头撞在石堆上!“打!!!”周大海的怒吼像炸雷般响起!霎时间,公路两侧喷吐出无数火舌!机枪、冲锋枪、步枪,所有武器同时开火!子弹如同疾风暴雨,泼向陷入混乱的敌军纵队!“照明弹!”周大海又吼。三发照明弹尖啸着升空,在空中炸开,惨白的光芒把整个伏击圈照得如同白昼。光线下,敌人的惊恐表情清晰可见——他们根本没料到,在这个距离主力还有三十多里的地方,会遭遇如此猛烈的伏击!“一排!跟我上!”赵铁柱从地上一跃而起,端着冲锋枪第一个冲下土坎。几十名老兵紧随其后,如同猛虎下山,扑向被炸懵的前卫部队。“二排!堵住尾巴!”另一侧,二连长也带人冲了出去。周大海没有动。他趴在高处,独眼死死盯着战场。爆破的效果很好,公路被彻底切断,敌人的队伍被分成了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