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忙。”林锋点点头,目光扫过人群,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水生呢?”赵小川脸上的兴奋黯淡了一下,指了指堡垒后方一处相对背风的角落。“教官在那边……包扎。”林锋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水生靠坐在半截断墙下,左眼上蒙着厚厚的绷带,血迹从纱布边缘渗出来,已经变成暗褐色。他的狙击步枪横放在膝上,右手正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缓慢而仔细地擦拭着枪机。听到脚步声,他仅存的右眼转过来,准确地对上了林锋的视线。“团长。”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 林锋在他面前蹲下,看了看他的伤势。“伤怎么样?”“炮弹破片,崩到了石头,石头渣子溅进眼睛。”水生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卫生员看过了,说左眼球保不住,已经摘了。右眼没事。”林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水生是他最信赖的狙击手,是“雪狼”的眼睛。那双曾经在千米之外锁定目标、冷静扣动扳机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只。“什么时候的事?”他问。“突破后,我们占领这个制高点,敌人反扑,炮火覆盖。”水生停下擦拭的动作,“我当时在观察,没来得及完全躲进掩体。”林锋沉默了几秒。“疼吗?”水生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那可能是一个极淡的笑。“疼。但比死了强。”他顿了顿,“右眼还能用,瞄准镜调好了,八百米内没问题。”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还要继续战斗。林锋看着这个跟随自己从湘西走到东北、从“林二狗”时代就并肩作战的兄弟,很多话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变成一句:“好好养伤。‘雪狼’需要你的眼睛,一只也比别人两只亮。”水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低头擦拭他的枪。那只独眼里的光,依然锐利如刀。林锋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对水生这样的人,任何怜悯都是侮辱。他只需要知道,团长还信任他,队伍还需要他。离开狙击阵地,林锋在逐渐被控制的城区里穿行。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受损,有的还在冒烟。战士们正在逐屋清理残敌,押送俘虏,搬运物资。偶尔还有零星的枪声从某个角落传来,但大局已定。他看到了“夜莺”。女侦察营长正带着几个人,围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民房前。房子外墙有新鲜的弹孔,门被炸开了。“有发现?”林锋走过去。“夜莺”转身,敬礼,动作干净利落。“团长。这房子地下可能有个隐蔽掩体,结构不对。刚才有俘虏说,有个敌军团部参谋往这个方向跑了。”“炸开看看。”爆破手很快到位。一声沉闷的爆炸后,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洞口,有阶梯。几个战士端着枪,打着手电率先下去。片刻后,林锋和“夜莺”顺着阶梯走下去。一张行军床。墙上挂着地图,桌子上散落着文件和电报稿。最重要的是,角落里摆着两台电台,虽然外壳有破损,但看起来主体完整。小陈被叫了下来。年轻的报务员眼睛立刻亮了,扑到电台前仔细检查。“能修!团长,这两台机器比我们用的好!零件也齐全!”“全部搬上去,小心点。”林锋命令道。他又走到桌前,翻看那些文件。大多是往来电文、兵力部署图、补给清单。其中一份标注着“绝密”的作战计划草案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关于敌军在辽西走廊下一阶段防御调整的设想。“这些东西,立刻整理,标注来源,单独打包,派专人送回前指。”林锋对“夜莺”说,“告诉前指,我们可能捞到一条大鱼。”“是!”走出地下掩体,重新回到阳光下,林锋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硝烟味依旧浓烈,但混入了初夏草木的气息。阜新城拿下了,但战斗远未结束。伤亡需要消化,战果需要巩固,新补充的兵员需要尽快融入,而下一场战斗,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如洗,几缕残烟像灰色的纱带,缓缓飘散。“传令各营,”他对身边的通讯兵说,“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给养。告诉周副团长和各级指导员,做好战士们的工作,尤其是新补进来的同志。我们在这里最多停留两天,然后要有新任务。”“是!”通讯兵跑开。林锋独自站在街道中央,环视着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市。废墟间,已经有胆大的百姓探头探脑,战士们正在协助扑灭余火,抬运伤员。胜利是真实的,代价也是真实的。而他的任务,就是带着这些活着的人,背负着牺牲者的意志,继续走下去。他转过身,走向临时设立的团指挥部。那里,地图已经铺开,新的敌情通报可能已经在等着他。“雪狼”的脚步,不会停在这里。